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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力量碰撞!

2023-09-19 08:35:59 作者: 如是如來
    七皇子樓閣,處處布滿暗點,穿透空氣的殺氣四溢。

    從陸璇踏入這裡開始就感受到了與往常的不同,祁塍鏑害怕他們……如果不是害怕不會無故調來整個鳴凰館最好的殺手蹲點。

    虛弱躺在榻上的七皇子看到進門的絕麗女子,一時愣住。

    實在無法將金醫公子和陸璇放在一起相提並論,今日一見,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可能的了。

    眼前女子神色清冷,一言一行都有金醫公子的影子,除了樣貌和性別突然變動外,她仍舊是那個冷情的金醫公子。

    「咳咳……」七皇子連連咳嗽好幾下。

    立在床榻邊的柳琤琤看得傻了,回想幾次對金醫公子施美人計的行為,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才好。

    簡直是丟臉極了。

    「七皇子,」現在陸璇的身份是麟國太子妃,自然是不用給這位七皇子行禮。

    更不用說站在旁側的李淮了,他從一進門連半眼都沒給過榻間的七皇子,黑呼呼的一道影坐在後邊的座位上,看著陸璇。

    李淮突兀的占位,讓屋裡的冷氣下降幾個點。

    坐在那裡又不出聲,也不做其他,杵著給人製造壓力。

    「麟國太子妃這是何意?」七皇子瞥眼過去即收,深眸定住在陸璇靜麗絕姿上,陰沉著聲質問。

    「不是七皇子叫在下來的嗎?話應該是在下來問才是,七皇子弄這麼一個排場,又是何意。」

    話音落,陸璇眸染冷色,盯著榻間動彈不得七皇子。

    閣樓內上下都排著層層防禦,外邊更是安排了密密麻麻的殺手,想必是鳴凰館自己本身訓練出來的人。

    「麟國太子妃從一開始就身藏陰謀,想要取而代之,如果不是這次意外,麟國太子妃是要一直隱瞞下去,直到七殿下真正的相信你。」

    郁參商踏步上前,喝指陸璇,眼中全是指責之意。

    「郁謀士口中的取而代之又是什麼意思,想要取而代之的是郁謀士吧,以郁謀士在鳴凰館的地位,七皇子一去,獨攬大權的人只會是郁謀士。外人再強大,也比不過你這個家賊。」

    「殿下,莫要聽她胡言,她女扮男裝,欺天下人,暗中對殿下您動手落得如此下場,今日被識破,必不能再讓他們輕易離去。來啊,將他們拿下。」

    郁參商未等床上的七皇子發話,大手一擺,厲喝一聲。

    鳴凰館內的人聽令,將中央的陸璇團團圍住,瞬間叫這座樓閣水泄不通。

    暴裂的氣息在壓迫著人心,劍拔弩張,只需要一個動作就能將這座閣樓移為平地。

    陸璇從容笑笑,清冷道:「看看,七皇子養的狗反咬了一口,現在七皇子尚且有一息在,還能開得了口下令。然而,郁謀士卻越過一步,先給七皇子做了決定。」

    「咳咳……」七皇子除了咳,完全說不出話來。

    陸璇的話刺激了他,郁參商的行為也是另一部分的刺激。

    兩者的參雜下,把七皇子憋得滿臉漲紅,咳嗽不斷,一口血哇地吐出,這才感覺好一些。

    「你,你……這是幹什麼。」

    「殿下,屬下也是為了您好,趁著時機將二人拿下,只要有了功,皇上就會再次對您刮目相看。」

    郁參商根本就沒有要認錯,更不覺得自己越權有什麼不對。

    理直氣壯得讓七皇子猙獰了雙眼,抖著手指指郁參商,老半天說不出半字。

    眼看著活生生被氣死,郁參商終於上前一步,給他順氣。

    「殿下,機不可失,」聲音壓低。

    「滾……」七皇子氣短地揮開他的好心安撫。

    「你們……在等什麼……都退下……」七皇子橫目掃過圍得水泄不通的人。

    沒有人動。

    他們的眼始終是看向郁參商的方向,對七皇子的命令置之不聞。

    七皇子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

    自己竟然被自己的人給反了?就在他動彈不得的時候反了他。

    多麼的諷刺,多麼的可笑。

    七皇子想笑,卻已沒有了力氣笑。

    「好……好個郁參商。」仰倒在榻上,獨自發笑,瞧著很是淒涼。

    落得如此下場,難道真的是他自己的錯?

    祁塍鏑想到皇帝當時放棄自己的眼神,掩面自笑,其中悽苦只有他自己能體會,生在帝王家,也有很多無可奈何啊。

    他的命,從來就不是他自己的。

    他早就該想到的……不是嗎?

    「父皇啊父皇……到底兒臣做錯了什麼,如此無情……竟如此無情待兒臣……兒臣哪裡做錯了。難道就是因為沒有任何價值,你就放棄了兒臣嗎?我是你的兒子啊……」

    祁塍鏑靠在床榻上,對著門口的方向嘶喊。

    郁參商敢這麼做,其實早得了皇帝的授意,鳴凰館佛迦院不會接收,但必須落在皇帝的手裡。

    權和力量是個好東西。

    即使是它原本是屬於自己的兒子的,一樣可以殺子奪權。

    就像每朝每代子殺父奪位一樣,只不過,有的時候也可以反過來。

    帝王家,就是如此的殘忍。

    陸璇回頭去看仍舊靜坐在身後的李淮,他眼中無波無瀾,不知在想什麼。

    麟國皇帝,何償不是這樣待他的。

    回過頭來看床榻上氣息浮弱的七皇子,眼裡光彩在喊出那些話後,全都從眼裡散發了。

    鳴凰館易主,覆滅他的朝代。

    弱肉強食,你不強,只能被吃。

    陸璇抿了抿唇,惻隱之心起,銀針一抖刺進祁塍鏑的穴道。

    郁參商眉宇一揚,正抬手阻止,只聽榻間的人道:「金醫公子可覺得本殿有救。」

    「無救,可以替你續命。」

    「續命?」祁塍鏑了無生氣地一笑,「那就不必了。」

    「當真不需要?」陸璇冷冷地撤回自己手裡的銀針,負手退回去。

    「拿下。」

    郁參商沒再多言,退一步,清喝。

    「哧哧!」

    劃空而去的銀針穿過屏障,直刺向郁參商的腦門。

    郁參商疾退,伸手欲擋去,陸璇身後的黑影徒然間動了,在他後退瞬間扼住了他的脖子。

    絲絲冷氣從皮膚鑽入骨,透徹的冷。

    「誰敢動,」李淮陰煞如鬼的聲音響起,刺激得人頭皮一麻,誰也不敢上前。

    郁參商被這個可怕的男人制住,咽了咽口水,臉上保持鎮定。

    「是要拿孤還是她,你的主子已經交待清楚了吧。」李淮冷聲問。

    「什麼?」郁參商心裡一慌。

    因為他發現,這個李太子比想像中的要難以琢磨,更難對付。

    一眼望穿他的心思,如此的可怕。

    難怪可以做佛迦主子的對手,也只有這個人才配做佛迦主子的對手吧。

    「佛迦院主,你的主子竟是佛迦院主,」陸璇一聽李淮的話,哪裡猜不到郁參商是誰的人。

    尚有氣息在七皇子聞言,瞪了瞪目。

    他以為是皇帝的人,沒想會是祁塍淵。

    祁塍淵控制了鳴凰館,成為真正的炎國霸者,這下,就連皇帝都要彎腰讓位了。

    「李太子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這裡的布署就是為了拿下李太子……」郁參商知道事已經瞞不住,索性都交待了。

    「你還挺惜命,」李淮冷然道:「可惜,孤不會留你一命。」

    「哧!」

    陸璇素手翻動,在郁參商暗中動作前,一枚淬了毒液的銀針扎進他的喉嚨。

    郁參商滑到手上的匕首被陸璇的銀針終止,噹啷的一聲落地。

    李淮皺眉,將人丟出去。

    柳琤琤嚇得臉白,往七皇子的床榻邊靠近。

    郁參商被折,陸璇就靠向李淮的這邊,二人背靠著背,靜立。

    不似被人包圍,反而有一種鳴凰館要被他們給毀滅的錯覺,他們僅是在正當防衛而已。

    「啪啪!」

    兩道擊掌聲落,一條曼妙的身影從黑影退開的道幽幽走來。

    「李太子和太子妃真是好眼力,好手段,不過,能不能過這一關,就看你們自己了。哦,對了,佛迦主子的意思,只要麟國太子妃肯低個頭,佛迦主子隨時可能將李太子放回麟國。關鍵還得看你識不識相了,麟國太子妃……」

    後一句,寧曦幾乎咬牙切齒的吐出。

    「這時候動作,他不嫌太遲了嗎?」陸璇冷笑。

    「還不遲,」寧曦清聲一笑,看向李淮:「主子說了,等金醫公子做了炎國的太子妃,一定會留李太子一口喜酒……」

    「沒人能夠動她,包括他。」

    語氣明明很平淡,卻無形中帶了份倨傲,莫名讓寧曦反感,似乎明白他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他真的有那份能力做這樣的事,那瞬間,寧曦感受到李淮比以後更加的危險,更加的難以對付。

    「不能動,那就讓我來試試……」寧曦窩火上來,朝陸璇舉劍。

    李淮的眼神立即冷了下來,暴戾個性傾刻間在寧曦面前展現得淋漓。

    殘影虛劃,寧曦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出手,人就被騰空擊飛,身體橫移出去。

    她眼露驚愕。

    「砰!」

    寧曦的身體似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掉落在身後的人群身上,力量之猛,竟生生將他們一併擊退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剎住步伐。

    「咳……」寧曦悶咳一聲,伴隨著一口血吐出來。

    這一擊,讓寧曦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甚為狼狽。

    想要在李淮的手中找到半點憐香惜玉的溫柔,壓根就不可能。

    對方未動手,李淮就先給寧曦這個領頭人一擊,有金醫公子在,李太子連寧家的毒術都不懼了,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曾經和李淮對峙過活著的人都知道,千萬不要靠近這個危險的男人,即使對方處於弱勢之時也需要萬倍的小心。

    一旦讓他近身,你就完蛋了。

    陸璇腰間微緊,被他勾到了懷裡,緊密護著。

    鳴凰館雄偉的大獅子門前,靜立著一道舊僧袍身影,遠遠看去,就似一尊遺落在人間的佛。

    自他的身後,緩緩走來一道枯瘦的影子。

    直到他面前停下。

    祁塍淵訝然道:「仇叔。」

    老人微佝著腰身,用破舊的灰布斗篷蓋住他的腦袋,聲音沉沉:「我不能來?」

    「不……只是孤沒想到您會來……」停頓半晌,他道:「可是為了李淮而來。」

    「我收到了消息……」姓仇的老人抬了抬頭,聲更沉:「佛迦院不是殺人的武器,你殺戮重,不適做佛迦。」

    祁塍淵身形微震,笑容裡帶著微微的苦澀,「您還是這樣,再不適合,我還是做了這個佛迦主子,不是嗎?即使你從來不認為我有資格,就連那個人也沒有覺得我有這個資格,可偏偏,我還是以皇室子弟的身份坐了這位置,統權了佛迦院。」

    「東西屬於誰,是由天說定。」

    「人卻可能勝天,仇叔,我從來只信自己,不信什麼天意。」

    仇叔看了他半晌,側身往鳴凰館裡走去,一面說:「他由老夫護,佛迦主子若不肯收手,下任佛迦……」

    「您既然來了,本座豈敢傷他,不寂師伯放心,他會安然無恙。但我和他終是要有個了結,您不能攔。」

    「那時,老夫便沒了力氣攔佛迦主子。」老人的聲音悠悠遠去,一個眨眼,佝影已去遠。

    ……

    傅長澤趕到鳴凰館扶出再次受傷的寧曦,圍著閣樓的人便如潮水一般速退。

    扶著寧曦後退,感覺身後有異,跟著回頭。

    一道佝僂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人前,駭得人一跳。

    這老人家什麼時候來的?

    李淮毫髮無損的扶著陸璇出閣樓門,看到立在門外場地中央的老人家,黑眸倏地一眯,握住陸璇的手緊了緊。

    「哦,是你。」

    詭異的陰煞外放,衝著老人而去。

    老人慢慢地朝李淮跪下,拜了一個大禮。

    李淮帶著滿臉疑惑的陸璇繞過老人離開,根本就沒把老人的大禮當成回事。

    陸璇記得,那個時候的穆家。

    這個老人竟和李淮相識,剛才還向李淮下跪。

    「李淮……」

    「別問,」李淮的聲音艱澀,陸璇卻察覺到了他的顫抖。

    陸璇默默的回握,等他把她送回閣樓處,安置好後,李淮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走出去,說有事要辦。

    陸璇知道他是要去見那個老人家。

    站在閣樓二樓往外看,果然看到那名老人家跟著過來了,就在下面的空地上,被樹影擋去了半邊。

    依稀的看到李淮站在幾步外,冷著對老人家。

    老人家就像是犯了錯的老小孩,低著頭。

    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直到老人離開,陸璇仍舊倚在窗欞邊上看著,李淮很快也跟著身後離開,不知是跟著老人還是去找祁塍淵。

    這次的事情,總不該莫名受委屈了。

    蔣文高捏著佩劍,站閣樓二層的走廊邊上,拿眼不時瞥著裡邊安靜的女子。

    「蔣將軍有什麼話進來說吧,你我也不算是外人了。」

    蔣文高是被李淮留下來保護她的人,好不容易從陸璇就是金醫公子的震驚中回神,就面對祁塍淵隨時的攻擊。

    這是人家的地盤,事事萬一小心。

    蔣文高沒聯想過金醫公子的身份會是這樣……

    此時聽到她的話走進閣內,又不知道該要問些什麼,質問?他根本就沒資格。

    之所以會落得這般局面,還要從韓家的事情說起。

    知道當時的金醫公子有可能就是李淮派去,現在又搖身一變成了太子妃,蔣文高心裡邊有多麼的複雜可想而知。

    「此事錯在本將……」

    「蔣將軍何錯之有,不過是愛妻心切罷了,苦的是李淮而已,」陸璇聲音幽幽,蔣文高將她話里的諷刺聽得清楚。

    蔣文高不由窘迫,不知如何回應。

    「蔣將軍也不用自責,這都是我們自願的,沒有怪你的意思,要是我們不願意,也不可能出現在的局面。」

    話雖是這樣說,可他還是占著太子這層關係,放肆了。

    「多謝太子妃娘娘!」

    除了這句話,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李淮和祁塍淵之間到底怎麼回事,你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就沒有點苗頭嗎?」

    蔣文高道:「太子妃想知道為何不直接問太子殿下?」

    「他不肯說……他覺得告訴我會對我造在威脅。」

    「其實他們兩人恩怨,末將也並不是很清楚……但從十幾歲開始,他們就一直處於針鋒相對。」

    「針鋒相對總是要一個理由,以前……李淮來過炎國?」

    「年少時曾時常遊歷炎國這邊……後來怎麼和佛迦起的衝突,末將實在不清楚。」蔣文高壓低了視線,說。

    「是嗎。」

    陸璇帶著懷疑的神色掃了眼過來,並沒有再多問。

    不管蔣文高知不知道,他都不會對自己說得太多。

    李淮沒開口,蔣文高根本就沒有那個資格開口說出來,或許,她可以猜測得到一些東西。

    李淮和祁塍淵之間肯定有什麼羈絆,比如……那個穆家。

    李淮果然去找了祁塍淵,陸璇帶著人離開鳴凰館去了穆家,似乎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那道佝僂的身影都會靜靜的立在那兒。

    陸璇示意身後的人都站定,自己上前去。

    「老先生。」

    「太子妃娘娘,」老者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

    「您知道我,」陸璇打量著老者。

    「您是太子的妃子,自然是認得。」

    「您和李淮是什麼關係?」陸璇直接問。

    老者顯然被她這個問題給問愣了,似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小心試探道:「太子殿下並沒有和您說起過?」

    陸璇抿了抿唇,如果李淮說,她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老者似乎也反應了過來,斟酌了半會道:「殿下不肯說定有他的理由,老夫……不便說。」

    「他不希望我知道,有顧忌,不想讓我插手他的事,他現在就是單獨去找祁塍淵,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怎麼回事,根本就無從下手。他想要保護我,卻不知,我也想保護他。」

    老者被她的這番話說得動容了,想了想,在身上摸索著,突然將一個紫木盒子遞給她,盒子很老舊,隱隱透著一股佛性。

    陸璇還能從盒子的正面上看到一個『卍』符號。

    「這個是?」

    「殿下不肯接,老夫只能給太子妃,還望太子妃說服殿下收下此物,對他……有助益。」

    老者的話並沒有說得很清楚,也不打算再向陸璇說起李淮和祁塍淵之間的恩怨,只是將手裡這個相關的東西交給她。

    好奇心驅使下,陸璇將紫木盒打開,眼中被金光一閃,閉了閉眼。

    待她看清裡邊裝著的東西時,愣了愣,「手指?」

    沒錯,裡邊裝著的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而是一截手指,金燦燦的手指。

    陸璇皺眉,表示不解地看著老者,等著他的解釋。

    「金佛指,佛迦信物。」

    陸璇突然感覺手上的東西一重,這麼珍貴的東西他竟然二話不說就給自己了?

    「殿下說,他手上沾滿了鮮血,不配拿這東西……可這是屬於他的……請太子妃交給殿下,老夫感激不盡。」

    老者向陸璇彎了彎腰,表示感謝。

    「屬於李淮的?那祁塍淵他……」

    「佛迦的位置從來就不屬於炎國太子。」

    「可是李淮是麟國的太子,怎麼會是屬於他?難道說……」陸璇倏地抬頭,死死盯著老者,「佛迦主子的位置本來就應該是李淮的,是祁塍淵奪了他的東西。」

    這就是他們結梁子的真正原因?也是祁塍淵為什麼那麼執著的想要殺李淮了。

    所以,這就是所有的答案嗎?

    老者只是沉默不語,並不說她猜測的對或錯,彎了彎身,老者轉身離開。

    陸璇捏著手裡的紫木盒,看著老者離開的背影,他在這裡,就是為了等把手裡的東西交給李淮?

    站在穆府的門前停留了好久,陸璇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自己回過神,一口風吹來,自己才動了動。

    轉身,就看到那條身影正偏著夕陽佇立,看到她轉身,他慢慢側過幽深的目光看她。

    陸璇吶吶道:「你來了多久。」

    「很久,」李淮眼中並沒有斥責,也沒有怪她的意思。

    似乎,她只是做了一件她應該做的事。

    陸璇捏了捍紫木盒,「這個東西,是他交給你的……你要看看嗎?」

    李淮轉身,「走吧。」

    陸璇嘆息,小跑上去,他手一伸就能將她微涼的手握住。

    「你有什麼心事都不肯跟我說,李淮,你找祁塍淵去了?」陸璇收住手裡的紫木盒,邊問。

    李淮道:「去見一個人。」

    陸璇小心地看了他好幾眼,只能窺視他半邊的冰冷麵具,看不見他真實的神情。

    她道:「是那個人嗎?」

    李淮似乎笑了一下,什麼也不再說,他還是不願意讓她知道這些彎彎道道的事。

    這條走回鳴凰館的路很長,沉默走到一半,他才緩緩開口:「我的母后……是個有自己想法的女子,她從來沒有認為自己錯過。就連丟下我也丟得理所應當……」

    「蔣皇后不是因產你而死嗎?」陸璇對他們這些說法完全弄不懂。

    李淮經她一打斷,便停了許久,「是啊……難產?可對於一個武功卓絕,身邊有不少高手保護的人來說,難產的機率又有多大?」

    「你是說,你的母親是被人陷害。」

    「沒有能夠陷害得了她……只有一個人。」李淮說到了這裡又停了。

    陸璇似乎已經猜到了,蔣皇后可能是因為某個人而死,背後到底是不是難產而死,只有他們當事人知道。

    那李淮又是從何得知?

    還有守在穆家的老頭也奇奇怪怪的,交給自己的東西也讓人手顫。

    佛迦院。

    老者走到這裡停了下來,守門的弟子看到老者,趕緊上前施禮:「祖師伯。」

    老者走進了佛迦院,來到了祁塍淵經常誦經的禪室。

    「東西已經在他的手中,決定權在他,佛迦主子想堂堂正正,就得到他的允許。」

    沖裡邊的人說完這句話,老者就佝僂著身影離開,像是從未出現過般。

    祁塍淵停下手中轉動佛珠的動作,抬頭往門口的方向看去,一道身影從他的身後走出來:「不寂大師已經回禪院了。」

    「那裡始終是他的地方,不必理會,給李淮去信,讓他明日子時來佛迦院。」

    「是,」那道身影躬身離開。

    那道身影走沒有多久,又有另一個人過來,站在禪室的門邊匯報:「殿下,皇后娘娘和皇上的人帶話來,讓您進宮一趟,皇上讓您交待鳴凰館的事,皇后娘娘讓您入宮,並未說明何事。」

    裡邊的人念念誦著經文,並無動靜。

    傳話的人領會他的意思,現在他誰也不想見。

    直到明日子時,他都不會走出這座禪室。

    皇后娘娘在宮裡等了又等,結果只等來這個結果,氣得連晚飯都沒有用,連旁人的勸都聽不進去,兒子不見她,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不行,本宮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這樣做,今日鳴凰館的事情就是一個警告。」

    再不阻止,他會做出更加毀滅的事情。

    事實上皇后娘娘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祁塍淵這一生中什麼波折也沒有遇到,唯一讓他心塞的大概只有李淮這件事了。

    直到遇到陸璇,方才知道何為天意。

    他口口聲聲說不信天意,冥冥之中卻自有天定。

    天意讓他遇了陸璇,讓他動了心,卻讓他怎麼也無法得到,縱然他對陸璇再好百倍也無法將她從李淮的身邊扯開。

    她就註定是李淮的妃子,而他選擇了佛迦,選擇了面對佛燈,大概是因為他心過於重權了,造就了不少殺戮,如今,佛主要讓他承受這些苦。

    「皇后娘娘就算是去了佛迦院,太子殿下也不可能會見人,皇后娘娘還是回穆府一趟吧。」

    身邊的嬤嬤出聲提醒一句。

    「對,老仇那裡……只有他可以勸本宮的皇兒了。快,去備馬。」

    皇后經嬤嬤一提醒,就想到了穆家。

    皇后娘娘帶著人風風火火的出宮,到宮門外面,一條纖影擋去了她的車駕。

    「是你。」

    「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寧曦朝皇后作了一個揖。

    「你要擋本宮的道,」皇后倏地眯眼。

    「佛迦主子並不希望皇后娘娘參與這些事,他說,總該是要和麟國太子有個了結的。他唯一希望的是皇后娘娘能夠平平安安的活著,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是。」

    「什麼叫做將來現在,他要幹什麼,」皇后娘娘的臉色變了變,厲喝:「把她帶走。」

    傅長澤如期而至,擋了皇后娘娘的人,點了寧曦的穴,對皇后娘娘道:「在下會把寧姑娘帶走,請皇后娘娘自便。」

    「傅長澤,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對不起,這是他自己的事,你不能再因為他做傻事了,傅家已經替他將李太子攔路,只可惜李太子的能耐比傅家強。現在,我要把你帶回傅家,寧曦,不要怪我。等你醒來後,我們就到達安全地了。炎國和麟國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傅長澤,你敢這樣對我……」寧曦話還沒喊完,就被點去了睡穴。

    等她醒來後,就是傅家了。

    皇后娘娘將帘子放下,車駕直達安安靜靜的穆府。

    「砰砰砰!」

    穆府的門被敲打,發出陣陣的聲響。

    沒過多久,有一名老媽媽提著燈籠出來,看到光鮮艷麗的皇后就要下跪,皇后顧不得這些虛禮,將人扶住,「曾媽媽,老仇他……」

    「他走了,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就走了,皇后娘娘想要找人,只能去佛迦院找了。」

    老媽媽輕嘆一聲,也不請皇后進屋去坐,而是把門關死了。

    如果別人看到,一定會驚詫美艷的皇后會受到這種待遇。

    皇后娘娘一聽這話就傻了。

    老仇離開了?回佛迦院了?他不是說過誓死守在這裡的嗎?不是說……是了,他等的人已經出現了,他沒有理由再逗留這裡。

    「皇后娘娘,您沒事吧?」

    身後的嬤嬤眼疾手快的扶住要摔倒的皇后,驚魂道。

    皇后娘娘搖了搖頭,「本宮沒事。」

    「那還去佛迦院嗎?」

    「本宮進不了佛迦院……這輩子都進不了,」穆皇后從嘴裡發出冷笑,無力地擺擺手,「罷了,回宮去吧,他既然已經決定了,本宮只能支持他的決定。李淮這件事,確實是該有個交待了。」

    「皇后娘娘為何如此說,當年娘娘也不想這麼做。」

    穆皇后笑笑,有些苦。

    報應吧。

    她的兒子竟然喜歡上李淮的妻子,而陸璇竟是金醫公子……

    這一切都是報應。

    ……

    「啪啪!」

    皇帝深夜裡拍桌子,雷霆震怒。

    「太子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皇帝氣得青筋突突冒,嘴裡來來回回就只有這麼幾個字。

    深夜被召進來的大臣半句不吭地垂首站在那裡,皇帝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就來氣。

    「朕叫你們來不是讓你們發愣,說話,」皇帝大聲吼喝。

    「皇上,七皇子已經無法動彈,太子殿下是皇上封的正統,接手鳴凰館並沒有什麼不對。」

    一名支持太子的軍機大臣上前一步,替太子說話。

    皇上一聽,更是氣得不行。

    朝廷已經落入了太子的手裡了,他這個皇帝還有什麼大權可言。

    「好個正統,看看他幹的好事。」

    皇帝除了發怒之外,竟什麼也做不了。

    如此窩囊。

    這讓炎國皇帝聯想到了麟國皇帝,臉色陰鬱得可怕,就在前一段時間他還拿這事說道,沒想到今日就輪到了自己。

    「去請太子的人呢?」

    皇帝一口鬱氣憋在心口,大聲呼喝。

    之前去佛迦院請人的侍衛連忙滾出來,戰戰兢兢地報導:「回皇上,太子殿下說……不見。」

    皇帝擰成川字的眉頭皺得更緊,更深。

    實際上,太子殿下什麼話也沒說就將人打發了回來。

    「噗!」

    皇帝一口鬱氣結在喉嚨,氣血上涌,口吐鮮血。

    「皇上……皇上……」大臣們亂成一團。

    「叫太醫,快去叫太醫。」

    「孽子……」暈厥前的皇帝嘴裡喃喃吐出兩字,可誰也沒有聽到。

    ……

    哄著陸璇睡著的李淮步出閣廊,蔣文高早就拿了一封信站在那裡等著,見人出來,便將手裡的信交上去。

    「這是佛迦院過來的信箋。」

    李淮展開一看,一目十行的閱下去,表情沒任何變化。

    只說:「不要讓她知道,明日子時,你留下來替孤保護她。千萬不要讓她闖進佛迦院……」

    「殿下,您這是。」蔣文高聽他鄭重的交待,忍不住提了心。

    「什麼事也沒有,只是有人想要找孤去敘敘舊罷了,陳年舊事,一塊兒算算清楚,」李淮突然的沉鬱叫蔣文高更加的不安。

    「殿下,麟國不能沒有您。」

    「老五就做得很好,缺了孤,麟國一樣倒不下去,不是還有表兄嗎。」

    蔣文高垂下了眼,「殿下明知此事因我而起卻還要說這樣的話取笑,我蔣文高始終是個無用人,蔣家就不該留我。如果那個人換成姑姑,事情就不會變成今日這般樣子。」

    李淮站在前面,始終不開口。

    「蔣家欠了殿下的……」

    「這個世道,誰欠誰的誰又說得清?表兄不要自謙,將來的邊關需要表兄……」

    蔣文高心中低嘆,讓他鎮守邊關還可,讓他融入朝廷那個大染缸里,真的不成。

    一進去,就分出誰傻誰聰明了。

    蔣文高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若是聰明人,也不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李淮迎著夜風站立,並不去管蔣文高的心思活動。

    七皇子讓柳琤琤過來向陸璇求藥,剛起身的陸璇就看到跪在閣樓前的柳琤琤。

    李淮對這個還企圖勾引過自己妻子的女人一點好感也無,時機不對,否則還真一巴掌扇死。

    「求藥?七皇子肯活了。」

    「不……」柳琤琤小心翼翼地瞄了身旁給陸璇剝酸果皮的李淮,顫聲道:「是死藥,殿下如今一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想死也死不了,想活也活不了,極致的痛苦讓殿下無法承受,還請金醫……麟國太子妃賜死藥。」

    「死藥?我可不想被炎國控告謀殺,何不讓七皇子拿根繩子自殺。」

    柳琤琤嘴角一抽,還是忍著道:「殿下根本就使不出那力氣,特讓琤琤來求藥。李太子妃放心,殿下已寫了書信呈皇上案前,只求李太子妃賜死藥。」

    「安樂死到是沒有痛苦,七皇子這回可有福了,正好在下調了這一味藥。」

    陸璇纖縴手一彈,用錦盒包裝的東西就落在柳琤琤的面前。

    「多謝李太子妃!」

    柳琤琤拿著藥就匆匆離開。

    「為何幫他?」李淮不解。

    「因為……他有點像你。」

    「像我?哪裡像?」李淮低下頭,無奈問。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有點像你,」陸璇垂眸,視線落在自己微凸的肚子上,「李淮,你希望這裡邊是男是女……」

    「公主,璇兒給為夫生個公主!」李淮攬著她的腰,將剝好的酸果送進她的嘴裡,如是說。

    「好!」

    陸璇嘴角泛起一抹甜甜的笑,嘴裡吃著他剝出來的酸果。

    ……

    子時一刻。

    佛迦院上空烏雲翻湧,子時空雲翻紅芒,昭示著血光降臨。

    站在佛迦院的人似有感觸,猛地抬頭看著涌動的異雲,深深吸氣一口,「終於是來了。」

    李淮一身黑色斗蓬,立在佛迦院對面的鐘樓上,迎風,黑袍獵獵作響,如同要和這片黑暗融合在一起。

    「主子,佛迦院四周布了不少的暗點和殺傷武器,只要我們敢越池一步,就會中計。」

    一道黑影降落身後,沉沉道。

    「嗯。」

    李淮轉過身,身影立在一片虛空中,如異雲中投來的幻影,即使是霸道狠毒的人物見了也不由心怯。

    「太子妃那裡安排好了?」

    「蔣將軍已經帶著太子妃出城門,佛迦院的人未見攔截。」

    他當然不會攔,陸璇必須安全的離開這裡,炎國的天,要變。

    「嗯。」

    不帶情感的嗯字一出,身影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在黑幕里劃開一道殘影。

    身後,密密麻麻的黑影緊隨,一場昭示著血腥的戰鬥在這裡上演。

    佛迦院在外人的眼裡是乾淨無塵的,而在他們的眼裡,佛迦院早在很多年前,染滿了髒污的鮮血。

    再也洗不掉了……

    既然洗不掉,那就讓他染得更鮮艷一些,讓它永遠髒污下去。

    李淮如鬼魅般避開暗中守位,如同一個決定所有生死的王者,進森嚴重重的佛迦院如進自家沙場,指點江山!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裡邊那個人,半舊僧袍當立在金殿前,背對金佛,面向幽暗如幽靈四處驚擾的黑幕……等待著下一刻兩股力量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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