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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34:06 作者: 光明在案
這不像一次普通的心理諮詢啊,怎麼倒像是對某種犯罪行為的後悔傾訴?
謝醫生不得不嚴肅起來,強迫症雖然不像一些的精神科疾病的病人一樣對社會有危害的行為,但是如果患者的強迫思維和強迫行為,落實在法律不可容忍的範圍內時,這仍舊需要特殊注意。
如果有必要,控制不了自己行為的紀堯甚至需要強制入院。
謝醫生的聲音變得認真又嚴肅:「紀先生,請您如實陳述自己的行為。」
男人頓了頓,用那種非常苦惱的語氣繼續說道:「最近我總有想要觸摸他的欲望,這次趁著他熟睡,我忍不住摸了他的臉頰和睫毛,摸了很多次。」
謝醫生:「……」
就這?
嚇了她一跳。
高高提起,輕輕放下,這弄得謝醫生半晌說不出話來。
然後她便看見紀堯低下了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語氣中夾雜了些許不可思議的味道:「這一次觸摸他的時候,我並沒有帶手套。」
這句話傳達的信息可比剛剛那什麼摸臉摸睫毛重要多了,謝醫生詳細的詢問了紀堯當時是否有反感的情緒產生,事後有沒有頻繁的清洗等問題,並且快速的記錄了下來。
這場諮詢雖然有個沉重的開頭,但是一旦提起「那位朋友」,談話的節奏便又變得跟前幾次一樣。
「他穿著我的衣服的樣子很……可愛。」
「他不喜歡穿拖鞋,經常赤腳走在地板上,這樣會著涼,不太好。我說了他,但是他還是有不聽話的時候。」
「今天早上他送了我一件禮物,跟他長得一樣。」
……
又開始了。
謝醫生聽著這些話,手中的簽字筆在紙上畫了一條尷尬的線條。
其實,習慣了紀堯以往的諮詢風格後,現在再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著這些話,是一件很驚悚的事。如果不是出於良好的職業素養,謝醫生很想打斷他,說:夠了,講點其他讓你苦惱的事吧,謝謝。
她只是一個心理醫生,為什麼要承受這些?幸虧紀堯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不需要謝醫生回話。
男人在慢慢講述了很多生活上的細節後,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我使了點小手段,讓他暫時只能住在我那裡。」
紀堯其實是個邏輯能力很強的人,他不需要別人來總結,自己把最近發生的事一條條列出來後,慢慢便理清了自己的想法。
他把目光投向了謝醫生:「我想碰觸他,留住他,我忍不住,怎麼辦?」
男人的語氣里,第一次帶上了求助的味道。現在的紀堯就像謝醫生曾經遇到的許許多多的病人一樣,苦惱的向她尋求幫助。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紀堯此次的求助的問題,並不是出自他的疾病。
謝醫生笑了,她摘下了老花眼鏡。此刻的她與其說是心理醫生,卻更像一個睿智又和藹的鄰家老人。她朝著紀堯調侃的眨了眨眼:「紀先生,您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心理疾病的範疇,我並不能給你回答。」
紀堯抿了抿唇,沒有想到竟然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
但是,他看到對面的謝醫生又道:「你如果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話,我建議你找一個戀愛專家,詢問一下應該如何追到你的那位朋友。」
聽到謝醫生的話,男人沉默了,眼中有驚訝也有疑惑和不解,他沒想到自己在謝醫生這裡得到的答案竟然跟平時沈睿和嚴岱的「誤解」是一樣的。
雖然沈睿常說紀堯專斷獨行,作為上位者,這也的確是他的習慣。但是紀堯同樣也懂概率論,懂得什麼是旁觀者清。
身邊一連三個人誤會他和葉祈遠之間的關係,這不得不讓他開始認真思考。
紀堯抬起頭,朝著謝醫生疑惑的發問:「為什麼您會認為我有追求那位朋友的意思?」
這樣的問話讓謝醫生覺得有點好笑,但一瞬間她又有些同情面前的男人。每一個不會處理親密關係的人,背後都隱藏著一段深切的原生家庭創傷,顯然紀堯也不例外。
經過長時間自我封閉,這個男人已經完全不期待,也沒有想過會有遲來的溫暖和幸福。
「你對別的朋友,也有同樣的想法,或者類似無法忍住的行為嗎?」謝醫生看著紀堯問道。
男人沒有回答,但是答案明顯是否定的。
紀堯思索了一下,嘗試解釋和辯駁:「也許……我只是把他當做需要看護的後輩或者孩子。」
「哦?」謝醫生眼角的笑意又深刻了點,她搖搖頭又道,「那你對別的孩子,會像照顧這位朋友一樣照顧嗎?」
不會。
紀堯知道,自己並不是個有愛心的人。
唯一的答案呼之欲出,紀堯卻覺得這次心理諮詢後,自己反而更加迷茫了。他開車離開謝醫生的諮詢室的時候,腦海里還在迴蕩著臨走前謝醫生說的話:
「雖然你有心理疾病,但並不是你所有的行為都跟這個疾病有關。紀先生,你依舊是個完整的人,同樣擁有愛一個人的能力和無條件被愛的權利。」
這句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也很溫暖。紀堯能夠理解,但卻覺得其中每個字跟自己過往的生活都不符合。三十年來的生活,早在紀堯心裡形成了一套特殊的準則,單純的一句話並沒有辦法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