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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31:06 作者: 孟揚
    齊燃手指敲了敲玻璃杯壁,俯下身,與陸傾平視:「小朋友要多喝牛奶,容易長高。」

    陸傾抬頭看他,眼裡有些疑惑,並沒有接那杯牛奶。

    好嘛,小傢伙還挺有警惕心,不過這樣也好,總不至於太乖被人隨便拐走了。

    「喝吧,沒毒,還加了糖。」

    陸傾又看了他一會兒,就盯著齊燃,眼睛眨了兩下,撇撇嘴,又將眼神放到那杯牛奶上,小聲說道:「……我很高。」

    齊燃發出一聲嗤笑,「嗯……但肯定沒我高。」

    陸傾沒管他,拿起玻璃杯小口喝起來。牛奶冒著熱氣,讓他的眼鏡起了一層薄霧,入喉是溫熱的,他只感覺一股暖流隨喉嚨滑下,肚子很舒服。跟齊燃說的一樣,牛奶加了糖,甜得剛剛好。

    他突然怔了怔,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覺從心口湧出來,逐漸蔓延全身。眼前的男人跟他印象中混跡酒吧的人不同,身上沒有讓人厭惡的酒味和菸草味,看著吊兒郎當,說出來的話帶著上揚的腔調,卻意外的會照顧人。

    酒吧燥熱,空氣又有些不流通,他感覺喉嚨很澀,大口喝了幾下牛奶。

    喉中的澀感緩解了不少,陸傾抬起頭,看著齊燃:「你剛剛……跟我爸說了什麼?」

    「嗯……說他家小朋友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問你爸爸能不能先回家,他就答應了。」

    其實他還跟陸世林說了下次來酒吧打五折,不過有些話,小朋友還是不知道的好。

    陸傾依然看著他,滿臉的不相信。

    「真的,不騙你。」齊燃朝他點點頭,看到他手裡空著的玻璃杯,「喝完了就趕快回家吧,呃……你們怎麼回去?」

    「叫出租。」

    「哦。」齊燃眼珠子轉了一圈,接著道:「我看到你好像是騎自行車來的,那你車怎麼辦?」

    「我明天下午放學來拿。」

    齊燃想了下,說:「你……是二中的吧?二中離這兒還有段距離的,來來回回挺麻煩的。」

    其實陸傾人高腿長,就算走過來也頂多二十多分鐘,酒吧離二中不算太遠,他家也離學校挺近,但酒吧和他家在相反方向,隔的還挺遠。

    「要不我送你爸回去,你自己騎自行車?」齊燃聲音響起,帶著詢問上揚的語調,一會兒又改口,「哎呀不行不行,這都快半夜了,小孩子一個人回家多麼危險啊……」

    陸傾不看他了,心裡有點奇怪的感覺,這人是真把他當三歲小孩啦?還是把他自己當成了混跡街頭的怪叔叔,明明今晚才剛剛認識,剛剛認識的人有把人爸爸送家裡的嗎?

    還是這人太自來熟了些?

    看齊燃還在思考著到底怎麼在方便和安全中求得兩全,陸傾開口道:「不用,我明天就來拿。」

    說完也不理齊燃,回頭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背起書包,徑直往陸世林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頓住了腳步,轉頭又朝著齊燃走來。

    齊燃看著少年一步步走進,走到離他差不多一米遠的距離時停下來了腳步。

    陸傾沒說錯,他挺高,只比自己矮了一點點。

    他一時間摸不清少年的意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連平常極為熟稔張口就來的話也沒了出口。

    少年像薄荷糖般清涼的聲音像是從心底傳來,隨血管蔓延全身,讓他感覺周遭燥熱的空氣都涼了一個度,仿佛微風向他徐徐吹來。

    「……謝謝。」陸傾微微抬頭,嘴角掀起了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燃,叔。」

    「叔」字被他刻意念重了,在齊燃心中的水湖泛起層層漣漪。

    他愣住,又突然意識到什麼,「噗」地一下笑出聲,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竟然越想越覺得有趣。

    小朋友好可愛。

    齊燃緩了緩,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陸傾的頭髮:「叫什么叔,我看著這麼老嗎?叫,哥。」

    「哥」字也被他念重,還拉長了語調。

    陸傾如他料想之中的沒有再開口,轉頭走向陸世林,半拖著陸世林走出了酒吧,齊燃站在門口,目視著計程車開走,才回了酒吧。

    陸傾真的很特別,跟他至始至終所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齊燃從大學就開始接觸社會,為人處世也在一日一日與不同人打交道中變得圓滑,多年下來,開了家酒吧,人脈越來越廣,認識他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叫他一聲「燃哥」。

    他表面看著好像挺會玩的,臉上總掛著漫不經心的笑,跟任何人在一起談論處事都不會冷場,實則對人冷漠的很,跟陸傾刻意表現出來的冷漠不同,更像是種骨子裡的冷漠。

    陸傾可以說是第一個主動打破這種冷漠的人,少年叫他一聲「燃叔」,他不僅不生氣,還覺得戳人得很。

    他有些心痒痒,他想看到表面冷冷清清的少年更多不一樣的地方。

    想著想著,齊燃不經意間往陸傾剛剛做過的地方撇了眼,看到陸傾不小心遺留下來的校服外套。

    嘿,機會來了。

    第3章 耳背款冰塊

    陸傾在剛上車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的校服外套落在了酒吧里,但車已經開動,他就準備明天下午放學來騎自行車的時候順便拿一下。

    他把車窗開了一點縫,酒吧帶來的燥熱還滯留在心口沒有消散,牛奶的溫熱感也還停留在腹部,初秋的夜晚有些涼,風從車窗溢進來,把他的頭髮吹得微翹,卻讓他臉上的熱度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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