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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48:13 作者: 三拾叄
    俞珍看著對面的兩大一小,好一會才想起另一個被她忽略的人。

    她轉頭問秦郁上:「你有忌口嗎?」

    秦郁上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般:「沒有。」

    這家餐廳以牛排出名,除江來外四個人都要了牛排,江來單點一份香煎鴨胸。

    點完餐,服務生又拿來酒水單,推薦一款新到店的紅酒。

    俞珍問:「要嘗嘗嗎?」

    「我開車就不喝了。」顧澤肖詢問江來,「你要來一點嗎?」

    秦郁上立刻說:「他不喝。」

    話音剛落,幾道目光齊齊投了過去,俞珍的探究,顧澤肖的凌厲,江棠承的懵懂。

    秦郁上直視江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似乎有某種難以察覺的情緒一閃而過。秦郁上重複:「他不喝紅酒,也別給他點紅色飲料。」

    顧澤肖聞言,蹙了下眉。

    氣氛微微凝固,舒緩的鋼琴曲和臨桌客人低聲的交談襯得這一方空間格外安靜。

    服務生連忙說:「客人如果不喝紅酒,我們餐廳還有幾款白葡萄酒,口味偏甜可以選貴腐或者冰酒。」

    「那就開一瓶冰酒吧。」俞珍做主了,又問江棠承,「崽崽喝什麼飲料?」

    江棠承大聲說:「橙汁!」

    「行,那就開一瓶冰酒,再要一杯鮮榨橙汁。」

    俞珍把酒水單還給服務生,就聽一直沒吱聲的江來忽然說:「兩杯吧。」

    俞珍問:「你要喝嗎?」

    秦郁上忽地抬頭朝江來看去,短暫對視後,唇角微微一提:「我喝。」

    餐食一道道端上來,氣氛逐漸放鬆,俞珍充當話題擔當,逗江棠承說話:「崽崽多大?我看有五六歲了吧,換牙了嗎?」

    顧澤肖有意避開江棠承的年齡,只道:「他還沒換牙。」

    一般小孩六歲左右才開始換牙,江棠承張開嘴,露出一口潔白齊整的小米牙,對俞珍笑了笑。

    「哎呀。」俞珍心花怒放,「不過崽崽年紀這么小個頭就這麼高,長大了一定也是個大長腿。」

    說話間,她似是無意地看了江來一眼,心中隱約有個猜測,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俞珍又問:「那崽崽,你平時喜歡看什麼動畫片嗎?」

    秦郁上終於能發言了:「他愛看小豬佩奇。」

    「嗯嗯。」江棠承嘴裡嚼著牛排,連連點頭。

    俞珍脫口而出:「這麼巧,我家……」

    甫一出口,她便意識到不對,立即改口:「我家……妹妹家的小孩也跟崽崽差不多大,也喜歡看佩奇。」

    香煎鴨胸軟爛不肥膩,江來切下一塊放進江棠承的盤子裡,聞言心中微動。

    俞珍的妹妹不是單身嗎,怎麼會有個孩子?

    這番對話似乎並未引起注意,幾人神色如常地各自用餐,俞珍便也鎮定下來。

    她端起香檳杯喝了一口酒,對秦郁上說:「這酒比我之前在加拿大喝過的要甜。」

    秦郁上漫不經心地應付:「是嗎?」

    加拿大盛產冰酒,俞珍問:「你在那邊呆那麼久,不會沒喝過吧?」

    顧澤肖插話:「秦導在加拿大生活過?」

    「是啊。」俞珍說,「他當年拿完獎沒多久就出國,一呆就是好多年,這不才剛回來。」

    秦郁上似乎不願多談,邊切牛排邊淡淡地「嗯」了一聲。

    顧澤肖貌似很感興趣:「為什麼?」

    秦郁上眉心驟然一跳,暫停切牛排的動作,抬起頭直視斜對面投來的那道看似坦蕩,實則暗藏機鋒的目光。

    「什麼為什麼?」

    之前在醫院問他家族過敏史,現在又打聽他出國的原因。秦郁上冷聲道:「顧醫生對旁人隱私就這麼感興趣嗎?」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顧澤肖卻笑容不變,表現出十足的涵養:「抱歉,我沒這個意思。」

    「咣當」一聲,江棠承不小心打翻盛著醬汁的碟子,黑乎乎的胡椒汁頓時潑灑在雪白的桌布上,連他手上也沾到了。

    江棠承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侷促地看著幾個大人。

    「沒關係。」江來溫聲說,抽出紙巾替江棠承擦手。

    醬汁黏糊不太好擦,江來便道:「我帶他去一下洗手間。」

    江來離開不久,顧澤肖也跟著起身:「失陪一下。」

    寬敞明亮的洗手間裡,江棠承洗完手,伸直了等江來幫他擦。

    江來從紙盒裡抽出一張紙,屈膝半蹲在江棠承面前,將紙按在小孩柔軟的手背,一點點吸乾上面的水珠。

    江棠承垂眸看著江來,安靜片刻忽然問:「叔叔是不高興嗎?」

    江來已經能區分這聲「叔叔」叫的是誰,他反問:「為什麼這麼說?」

    江棠承眉心擰成一個結,小大人似的蹦出兩個字:「感覺。」

    從幾人的交談里他能聽出,秦郁上很多年前出國,還在國外生活了很久。他問江來:「爸爸,你知道叔叔為什麼要出國嗎?」

    「我不知道。」江來把紙團扔進垃圾箱,又替江棠承理了理衣服,而後看著他認真地說,「每個人都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江棠承眨了眨眼,好奇地問:「爸爸也有嗎?」

    江來摸了摸他的頭,還沒回答,洗手間的門消無聲息地被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江來餘光一瞥,認出是誰後竟有種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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