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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48:13 作者: 三拾叄
    他傾身,拿起最上面一塊放進嘴裡,剛出爐的餅乾口感本應更好,不知道是不是橙片烤焦了,秦郁上嘗出些許酸苦。

    如果此刻坐在沙發上的不是他,換成另一個人,比如什麼狗屁設計師、珠寶小開、甚至騷包的聞紹,江來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叫小孩來送餅乾。

    心裡這樣想,身體的反應卻異常忠實,秦郁上一天下來只吃了頓不太愉快的早餐,此刻飢餓感一下子甦醒。

    他泄憤似的,一口氣吃了五塊。

    江棠承一塊還沒吃完,餅乾拿在手裡,張著嘴卻忘了吃,光顧著看秦郁上一塊接一塊往嘴裡送。

    吃餅乾要配茶,房間沒有茶葉,江來便用茶包泡了一壺紅茶端到客廳。

    江棠承早起採摘,精力消耗得差不多,吃完餅乾沒多久就犯困,江來抱他進臥室睡覺,等出來時,客廳沙發空了,廚房傳來流水聲。

    江來循聲走過去,就見秦郁上背對著他站在水池前,正在洗盤子。

    吃完喝完,秦郁上自覺主動收拾。雖然出門有助理,回家有阿姨,但他並沒有「君子遠庖廚」的想法,陪梅瑛在國外修養的這些年,很多家務都是自己動手。

    嘩嘩的水聲遮蓋了江來的腳步,秦郁上沒有發覺身後多了個人,江來也沒有出聲提醒。

    他停在幾步之外,靜靜地看著秦郁上。

    秦郁上身形很高,肩膀平直寬闊,是典型的衣架子身材,此刻袖子隨意地挽著,露出結實的手臂。

    茶具和盤子一一清洗,秦郁上用一次性抹布擦乾表面水跡,擦著手回頭時才終於發現江來。

    江來迅速切換成笑臉,神情自若仿佛剛從臥室出來:「秦導,怎麼好麻煩你。」

    客套的辭令讓秦郁上覺得不爽,他丟掉擦手紙,語氣有些冷:「不麻煩。」

    大約不知道要收在哪兒,秦郁上暫時將餐具放在檯面上。江來不以為意:「我來收就行。」

    盤子要收進頂櫃,茶杯要口朝下放好,江來沉默地做著這一切。餘光里,秦郁上站在一旁,正靜靜看著他。

    放在以往,江來絕不會任由氣氛這樣沉默,他會主動挑起話頭,然後將談話引到秦郁上感興趣的領域,等秦郁上侃侃而談時,他則微笑傾聽,適時應和。

    接觸過的人大多因此對他有好感,緋聞多也不是沒原因。

    但今天,此時此刻,江來卻不想開口,半個字也不想說。

    兩步之外,秦郁上一直在觀察江來的表情。

    江來和經紀人出去之後再進來,氣氛便有些不對,江棠承年紀小看不出,卻瞞不過他。

    就像此刻,江來的笑容究竟是真心還是偽裝,也同樣瞞不過他。

    將最後一個杯子放好,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似乎將江來從某種狀態喚醒。他轉頭,笑容不減地問:「秦導,吃草莓嗎?要吃的話我就洗一點。」

    秦郁上微眯起眼,目光沉了幾分。江來唇角彎起,弧度仿佛丈量過,似乎只要需要他就能立刻擺出來。

    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秦郁上忽然說:「不要笑。」

    江來愣住:「什麼?」

    「我說不要笑。」

    「什麼意思?」

    秦郁上心道我他媽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意思,他只覺得眼前這個人笑容刺眼,想也沒想便脫口道:「我不是你需要討好的對象,不必時時刻刻對著我笑。」

    若換成旁人,聽到秦郁上這番話恐怕早就惱羞成怒,而江來只是嘴角弧度略微平直了些:「抱歉,我沒這個意思。」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秦郁上滿腔情緒無處發泄,在五臟六腑間橫衝直撞。

    他忽然上前,站在江來面前,垂著眼,居高臨下地命令:「不要再笑了。」

    江來臉上的笑容這才完全消失,抬起頭,漂亮的丹鳳眼回視秦郁上:「秦導,你到底什麼意思?」

    這句話不該我問你嗎?

    秦郁上忽然伸手捉住江來的手腕,同記憶里一樣纖細柔軟,他甚至能回憶起他是如何把這雙手扣在床頭,然後情難自禁地低頭吻下去。

    兩人再見面後,江來故作不認識,對他稱呼客套,借著肢體接觸撩出的無名火,雖然被江棠承短暫地澆熄,卻在這一刻捲土重來,越燒越烈。

    秦郁上被燒沒了理智,強硬地拉起江來的手臂豎在半空:「你對那些人是不是也這樣,隨時隨地對他們笑,讓他們給你挽袖子,給他們做餅乾?獵艷對象那麼多,緋聞男友換得那麼勤,一個個都能記住嗎?」

    江來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猛地掙開秦郁上的手,退後一步,維持最後的體面和冷靜:「手機應該充好電了,秦導,你該走了。」

    秦郁上二話沒說,返回客廳拔掉充電器,拿上手機拎著箱子走了。

    關門聲嗡嗡地在耳邊迴響,良久,江來鬆開牙關,蒼白的嘴唇上一道明顯的齒印。

    他走到客廳,窗外太陽西沉,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到了傍晚。

    夕陽餘暉將拉長的影子投在地毯上,江來靜立窗邊,似乎覺得有些冷,抱緊了手臂。

    秦郁上在關門的瞬間就後悔了。

    那番話越界不說,甚至帶了羞辱的意味,秦郁上此刻回想,真想抽自己兩耳光。

    他在走廊站了一會,轉身看向緊閉的房門,拎著箱子坐電梯下樓。

    大堂沒什麼人,秦郁上找了一處角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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