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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48:13 作者: 三拾叄
江來望向漆黑的虛空,難以入眠。
夜風在窗外低喃。月落日升,轉眼又是新的一天。
梁松在凌晨三點時結束手術,從手術室推出來後被送進加護病房,觀察後情況穩定的話隔天就能轉進普通病房。
秦郁上一夜沒睡。梁松妻子抵達後,他先安慰對方,又在附近找了間酒店安頓好這位師母。剛回醫院,劉製片就過來問他劇組該怎麼辦。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走廊,秦郁上站在光里,眼底兩團烏青,下巴冒出青茬,臉依舊是帥的,微眯起眼的小動作還讓他多了點生人勿近的氣勢。
他耐著性子說:「劇組怎麼樣輪不到我管。」
劉製片也為難,劇組大小事務都是導演定奪,只是梁松突然暈倒,手術後肯定要住院,停工是避免不了了。
那劇組一大幫人是原地待命還是就地解散?
原地待命什麼時候能復工?
場地的租金,設備的租借,更何況還有一大群人的吃喝拉撒,哪一樣不要花錢?
秦郁上說:「梁導雖然住院,不是還有副導演。」
劉製片為難:「那兩個副導演……做不了主啊。」
秦郁上看著他:「你覺得我一個特演員能做的了主?」
「能!」劉製片立刻點頭,就沖秦郁上昨天在包間的那股氣勢,絕對能做主。
秦郁上不想多談:「聞紹來了,你去問他吧。」
劉製片苦著臉:「那今天呢,今天不開工我怎麼跟其他人說?」
秦郁上看出他實在為難,想了想:「就說梁導對劇本不滿意,編劇需要臨時改劇本,先停工一天。」
上午十點左右梁松甦醒,狀況比預想要好,晚上就轉到普通病房,梁松的妻子堅持留在病房陪護,讓秦郁上回去休息。
劇組酒店有點遠,秦郁上懶得折騰,也在附近開了間房,終於能洗澡刮鬍子,換上小周送來的乾淨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被揉成一團塞進髒衣袋裡,唯獨江來那件外套被掛了起來。
秦郁上睡了一覺,大概疲憊至極,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
到醫院的時候,梁松已經醒了。
秦郁上進病房時,梁松坐在搖起的病床上,看上去精神不錯,正在點菜。要豆漿不要豆腐腦,如果有油餅就來倆。
師母無語:「作吧你,大夫說你只能喝米湯。」
醫院食堂都有得賣,師母對秦郁上說:「小秦,你陪他會兒,我去買早飯。」
「我去吧。」秦郁上想站起來,又被師母按住。
師母關門離開,梁松這才露出點疲憊神色,往後靠在枕頭上。
秦郁上問:「老師,感覺怎麼樣?」
梁松臉色有點白,聲音也不似從前洪亮如鍾:「老了。」
「您不是老了。」秦郁上不贊同,「只是得少抽菸喝酒,油膩的東西也得少吃。」
這話梁松老婆已經念叨了一晚上,他不敢在妻子面前唱反調,只能對秦郁上抱怨:「我就這麼點愛好,白天拍戲,晚上喝酒,我都這麼過了十幾年,突然不讓我喝,那我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人是固執的動物,秦郁上也不指望三言兩語就能讓梁松改變多年習慣。
病房安靜一陣,梁松說:「其實我什麼也不想吃,我故意讓你師母出去的。」
秦郁上猜想他有話要說:「您想跟我說什麼?」
梁松嘆了口氣,動了動手指頭上的心電監護夾:「我這手術,至少半個月才能出院,出院後也要修養一陣,繼續呆在劇組是不可能了。但《分秒》這部劇不光是我一個人的作品,更是很多人的心血,劇組不能沒有導演,我想了想,打算推薦你。」
秦郁上不動聲色聽著,聽完笑著說:「老師,你太抬舉我。我演戲還湊合,做導演我——」
「你什麼?」梁松打斷,拿眼瞪他,「你是不是想說你不行?你只要說出'做導演我不行'這幾個字,我立馬閉嘴,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說過。」
秦郁上閉口不言。
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
「你行不行,我比你清楚。」梁松說,「當初你在我劇組,沒少幫我畫分鏡,有一次一個副導演臨時有事你頂了幾天,拍出的那幾場戲讓我最滿意。」
梁松知道秦郁上早有往導演上發展的想法,如果不是秦霆煥突然去世,說不定秦郁上早已組建自己的班底,獎項都拿過一輪了。
梁松嘆了口氣:「雖然這是句廢話,但我還要說,人得向前看。你不往前走,永遠不知道將來有什麼在等你。」
秦郁上神情似有觸動。
「老師沒有什麼能幫你了,我這個班底還算不錯,你放心大膽地試,我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秦郁上終於鬆口:「我考慮考慮。」
梁松就看不上他那拿喬的勁兒,不過說起「將來」,他倒想起一個人。
劉製片描述了當晚的驚險,他也還記得是江來餵他吃藥片,讓他含在嘴裡不要吞下,醫生也說那粒硝酸甘油救了他的命。
梁松說:「這次多虧江來,也多虧你,你替我謝謝他。」
口頭感謝太沒誠意。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梁松對江來印象極好,聰明勤奮,一點就透,還耐得住性子。
梁松琢磨:「你說我要不要收他做乾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