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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27:32 作者: 金呆了
她好無能,不能表達,悶聲聽話,像個廢物。回酒店路上一直在流眼淚,搞得徐侖只能裝傻,問她怎麼了?
她不想說話,掏出紙巾一路抽噎,耷拉肩頭仿佛擔了多大事兒似的。徐侖脫下外套摟著她,講起自己在重慶的事情,逗的,閒的,聽來的,胡謅的,講過的,沒講過的,倒豆子一樣生怕留了話語空隙,讓她有時間傷心。
經過零售攤頭時,徐侖買了根冰棍給她,鹽水原味,他說,我們吃涼的,不理他們。
他掏出手機,點開軟體,掃二維碼付款。
有一瞬間,徐侖和記憶里的大頭拖鞋男重合,但他鋥亮的黑色皮鞋不合時宜地點醒了秦苒。
鹽水洗過的眼睛怔怔盯著剝了包裝的鹽水冰棍,沒有接過。
再回頭,還是那片深得任何錨鏈都觸不到底的海洋。遙處燈塔閃爍,光點若近若遠,乍明乍滅。
嘴角一抖,眼淚又下來了。徐侖把鹽水棒冰往她嘴裡送,苦澀地笑問,怎麼又哭了?
「我想離婚。」她別開臉,涼涼的冰棍擦過臉頰。
話一出口,又輪到徐侖沉默了。
第47章 08 信封
————————信始————————
溫柔的溫醫生:
很久沒有正式提筆寫信了, 之前斷斷續續寫了幾十個片段,不成系統,遂重新提筆, 也給我找一個踏實的敘述窗口。
你一定想不到, 那朵紫色的海上花居然還在,好神奇, 它應該經歷了三個季節,開落過幾回, 我閃過卑劣的想法, 想□□看看它的根什麼樣, 卻最終只是用單反拍了幾十張, 回來放大,看礁石縫隙里透出的碎須, 沒忍心打擾。
最近,我常對自己強調要堅強,試圖將生活對我的謀殺痛感鈍至最低。心知這是一場蓄謀的分離, 所以在面對藝術家先生時,會感到撕裂的心痛。
不管結婚還是離婚, 都是一部分人的禮物, 接受不屬於自己禮物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我本不迷信, 可從媽媽摔倒骨折、意外確診肺癌、再到埋針化療, 一步步的, 讓我不得不往自己的一意孤行上聯想。
一小時前, 我和藝術家先生剛結束一次漫長的對話。他與我坦誠, 男人到一些社交場合,無可避免需要為應酬做出附和行為,不然格格不入。他也是身不由己。
有點耳熟, 世界上至少有幾百萬個男人這樣說過吧?
他說,家庭需要收入,養我需要花錢,將來養育孩子也是筆大支出,我這種城堡里的公主,對錢就是數字概念,不知男人需要為此犧牲多少?
我默默承受他扣的屎盆子,覺得甚是有理,婚姻走到這一步,要我把自己擇得冰清玉潔,我做不到。我在家坐享其成,不知道他日日夜夜低過的頭哈過的腰,還冷眼暗笑過他的商業藝術。這是我的錯。
過去,我是愛情的原教旨主義者,婚姻是物化愛情的過程,我沒能及時調適與成長,而他大男子本性把經濟重擔變成一個人的事,關係分崩並不難預見。
我們已經錯過了擁有正確答案的年紀,每一個選項背後都是累贅無解的議論篇章。就算在那個節點,他堅持正統筆墨藝術風格,我與他相互扶持,生活質量打折也許不難熬,但以他的心氣面對周遭貶議,怕也是同一個結局。
溫醫生,擺在我們面前的選項又是什麼?
祝我們可以選對按鈕!
秦苒
20X(X+1)年10月20日
————————信末————————
婚姻里很多男人染了病,女人會幫忙遮掩,也時常需要共同治療。秦苒沒有為婚姻就義的打算。即便沒有溫柏義,她也做不到再與徐侖進行夫妻生活。
她翻箱倒櫃,最終在他工作室的保險柜里找到了檢驗報告。拉開沉重的保險柜門,空蕩蕩地擱了一本病曆本,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她上網查了,生殖器皰疹很容易復發,這讓她更加噁心。
她想過把這些證據一一陳列,從藝術館「奸細」朋友發來的親密圖片、行車記錄、就醫檢驗報告以及他的開房記錄,破釜沉舟地離婚,但徐侖緊咬牙關描述為愛她、為撐住家做出的種種犧牲時,秦苒明知有戲有謊,還是捂住心口,難受得落淚不止。
「我知道你染了病。」秦苒沒說如何知道的,但就這句話足矣讓徐侖驚慌。他顯然知道這是死錘,忙道自己治好了,真的,皰疹沒了,複查兩次都是陰性。
秦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過往美好畫面像支離破碎的鏡面一樣,醜陋拼湊。
她先是被抱進徐侖懷裡,後面徐侖無助地埋進她懷裡,最後兩人都太難受了,哭得五官紅腫,大腦充血。
信是她凌晨五點寫下的,邊寫邊迎接南澳島的朝陽,她堅持離婚,徐侖不同意,說改,說愛她,說可以掙很多錢,最後在她的堅定里摔門而出。
性很特殊。親密時,身體會分泌大量的催產素,讓彼此產生深深的依戀。而現在的秦苒不管從生理意義、心理意義都向溫柏義偏斜,只是女人太難了,美好的回憶絆得她痛不欲生。
*
溫柏義回國是冬天。凌晨三點,夜空愁雲慘霧,頹廢的街道落葉旋動,薛爾惜驅車接他,一邊揉眼睛一邊打哈欠,嘴裡也沒閒著,確認他帶的東西,「防曬霜要30++,這次沒買錯吧。」
有年溫柏義去三亞開會,把東西買錯了,沒想到她還記得。「記得,我很少犯同一個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