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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27:32 作者: 金呆了
溫柏義終於清醒,說道:「我在想,過年的時候要不要回來。」
「可以嗎?」
「可以啊。」他沒提成本,只是問她,她媽媽化療後如何?
「還可以。」她說血象都很好,也沒有什麼反應,要是以後都這麼順利就好了,那你說的20%不到的五年生存率應該能達到了。
她語氣恨恨,帶著對他醫者視角殘忍的調侃。當時她跟溫柏義說媽媽的分型,問他化療和不化療有區別嗎?她怕媽媽受苦。
溫柏義說化療吧,化療的話五年生存率高一點。
秦苒氣得沒回復他,自己偷偷擦了眼淚。她接受不了這個冰冷的詞。
初秋的陽光柔柔地落在歐式大床,她埋進被窩,簡短地敘述自己最近的忙碌生活,問他,「你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想了想,「有。」
「什麼?」她不著痕跡地呼了口氣,心道,終於來了。
「還在哭嗎?」
她說不哭了。這次她很厲害,一路在處理問題,就算哭也很快止住。只是剛剛發現媽媽偷偷把頭髮丟掉了,戳痛了她。「你知道頭髮對女孩子多重要嗎?」怕他不懂,「你就想像你地中海,你能接受嗎?」
「我能,」他倒是坦然,做學術哪有不掉頭髮的,而且這部分是雄激素問題,屬於不可抗力,「我主要是怕喜歡毛髮的秦老師不接受。」
「哼。」她等了等,催他,「你還沒問那個問題呢。」
「我問完了。」
「啊?你問了什麼?」
「我就是問,你還在哭嗎?」
「沒有別的問題了嗎?」
「沒了。」
秦苒嘆氣,自己主動交待道,「我跟他說了,但可能沒有那麼順利。」
「我知道。」他當然能理解,家中有人生病,正是需要幫扶的時候,他遠水救不了近火,也清楚秦苒不可能在此時離婚。
「但你要相信我。」她害羞地拿被子裹住自己,說自己把手機密碼改了,以前是自己的生日,現在變成了1020。
「是你第一天到南澳島的日子?」
「嗯!」是他們第一見面的日子。「我現在做這些事情非常順手,反偵察能力一流。」她面色划過黯淡,有一瞬間迷信地想,是不是因為她背德,所以媽媽在替她受罰。
「我現在改。」
「唔……」
聊天氣氛很好,溫柏義認真聽她絮叨自己爸爸最近忽然長大,以前媽媽說一句,他頂一句,媽媽說往東,他往西,從來嘴上不饒人,現在默不作聲,突然變成了小男人,全家都不習慣……
三藩碩大的圓盤月亮掛在窗外。
溫柏義聽秦苒說著,心跟著柔軟,忽然也想爸媽了。他都三十了,基本不會涌動這樣的情感,只是爾惜不知哪根神經搭錯,提出要想儘快離婚,就淨身出戶,這讓他惱火。
當時南山那套房子他爸媽怕他還貸壓力大,掏了250萬首付,這幾乎是他父母一輩子的積蓄。爾惜家因為是女兒,並不承擔主要購房負擔,因此只拿出80萬,雖說婚後是兩人公積金和收入在分攤,但離婚時說平分,依舊是客氣的算法了。
她是怎麼想的?
*
爾惜又能如何想?
她咬牙切齒,夜不能寐,只恨夫妻關係里橫亘著情愛排他這一默認原則,叫如此多暗昧只能地下進行。與她共成長多年的丈夫,真要和她分道揚鑣了,之前的種種百思不得其解,終於得到答案。
就像當年沒有想過結婚,她也沒想過離婚。自認早就勘破婚姻的社會意義高於情愛意義,踏入泥沼時冷心冷腸,做好萬全心理準備。也許對方不是溫柏義就好了,她的失落不會那麼大。
要說呢,感情里不要隨便造神,戀愛結婚都沒破滅,倒是臨了離婚,戳破她對男人最後一點幻想。
她失魂落魄地回憶他失常的時間點,想來想去,也就是潑皮臨終那陣子開始的。
潑皮是她心血來潮買的狗,買完不會弄屎尿,三天遛狗兩天賴床,溫柏義教她弄了幾天後把它接了過去,月底她囊中羞澀,問他要不要把這隻狗買回去。他不解,為什麼要買?
她耍賴,那行,一把把狗抱進懷裡,說要賣給別人。
他這種人很好拿捏,肯定會掏錢買,她打了個八折,以合理的友情價成交。
那天他說,薛爾惜,你什麼時候不需要我收拾爛攤子,她玩笑,等找到接盤的人吧。其實她本質喜好強勢的男人,但最庸俗的是,強勢的男人喜好柔弱的姑娘,他們並不傾向與勢均力敵的女人拼智商槓口舌,床笫倒是可能。
本科實習期她就傾慕王之渙,但此人眼高於頂,見她是雙非,長相又非傳統美人,正眼都不看她,她這樣的心氣肯定是不服的,婚後一勾搭,她又燃了好奇心甚至報復欲。
她一輩子都沒能和這樣的選手較量,大部分男生再落拓不羈,到了戀愛里,依舊溫順如拉布拉多。她的生活太穩定了,穩定得她錯覺拉布拉多不會動怒。
有過掙扎嗎?有的。
第一次外宿,發消息告訴溫柏義通宵加班,她手都在抖。
溫柏義堅持接送上下班,她便察覺到了不對,但與王之渙的較力讓她上頭。爾惜甚至自我催眠,溫柏義只是懷疑,沒有證據,到他提出離婚,才猛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