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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27:32 作者: 金呆了
「黃色?」他回憶,「夾黑,就是路邊最常見到的那種狗。」
「阿黃?」
溫柏義語塞。
「阿黑?」她故意,見他嘆氣,好笑地說,「要起賴名才能長命,你看潑皮的名字起得多好。」
「倒也是。不過也不能太草率,走在路上容易撞名不行。」
信拿的順利。秦苒站在收發室門口,溫柏義一進去便出來了,一點沒耽擱,將信貼到她手心,掃她一眼,又反悔了似的,撤回手轉身開始拆信,「其實我很好奇,寫了什麼,能讓秦老師親自取回也不讓我看。」
秦苒著急,「你答應了的!」眼見他手快已經撕開了信封,伸手便要搶,靠近他又擔心人來人往看見了,頭低頭,氣急一字一頓無語地喊他名字:「溫柏義!溫柏義!」
溫柏義牽唇,「急得都叫我全名了,我倒要看看。」他說著便抽出信,在她眼前揚了揚,一抬眼,秦苒眼淚都急掉了。
「不是吧,我逗你呢。」他伸手拉她,卻被秦苒一把甩掉,「騙子。」
溫柏義失笑,一路追著她由那小南門出去。她第一次開門,鎖扣一拽,腳下一蹬,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他手捏著信,舉到她面前揚了揚,「我真不看。」
「你都拆了!」她急。
「可我沒看啊。」他將信塞進她掌心,她氣得不行,拼命甩手掙扎,「不要了,你看吧。」
她想,那你就難過吧。想完,心頭打顫,咬牙瞥回那封信。
「秦苒。」溫柏義見她急哭,跟著心軟,不由低下聲,「我……」還沒說,信被她搶過去拼命撕掉,倒是很有素質地把碎紙片捏在手心,她擔心地又確認一遍:「你確定你沒看?」
「看了我會是什麼態度?」他問。
秦苒想了想,「不理我了。」
溫柏義大笑,「我怎麼會那麼幼稚?」
溫熱的水氣調劑溫柏義的苦澀。他又保證了一遍自己沒看過,就算看過,她哭成這樣,信中坦白殺過人,他也會幫她保密的。
「神經。」她捏捏自己嘴巴,「我嘴巴很嚴的,如果我殺過人,我不想告訴你,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秦苒準備打車回去,走到醫院路口,溫柏義問她請假請好了嗎?
她點頭,掏出手機點了下屏幕,時間顯示08:36,「不過現在回去,如果不堵車應該能趕上會。」
他發出邀請,「如果不急的話,想看看阿黃或者阿黑嗎?」瞧,他接受了。
「啊?去……哪裡……」見她猶豫,溫柏義接過碎片,走出兩步丟進路邊垃圾桶,鬆手那刻,秦苒鬆了口氣。
「穿過馬路就到了。」
「那你上班好近。」
「還好。」他沒等她回答,徑直穿過斑馬線,她走路聲音很小,但溫柏義很確定,她會跟上來。
他們很像,並不懂得拒絕,難得說一聲「不」都會萬分愧疚,生怕傷害,說到底還是不夠自私。
溫柏義走到街對面,指了指拐角,「還記得那裡嗎?」
「什麼?」秦苒心中小兔亂蹦,跟他回家,好像很不妥當。
「這裡的石頭被搬走了,」他擺出邀功的得意表情,「我提了點建議,他們去申請了個『雪糕筒』。」
石頭果然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個路障。她心頭感動,聽他又問,「上次腳沒事吧,一直想問,但感覺後面再問顯得又多餘又虛偽,再不好,這麼久都好了。」
秦苒捂嘴笑,老實交代,「其實不太好,我躺了十來天。」
溫柏義意外,「秦老師真的學會誠實了。」
天空雲霧漸散,朝陽的紅箭遲鈍地躥出,八點多才露出副像樣的晨景。
秦苒和溫柏義走在那條告別的路上,從頭到尾,行至盡頭,是他家的拐角,她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雪糕筒」。
————————信始————————
溫柔的溫醫生:
寫信時,我在揚州,身後是我丈夫的酣睡聲。一盞小燈,一個孤影,我無法形容告訴你這件事時,我多難過,但還是想選擇在此畫下一個截點。
一場不屬於生活的衝動,讓我用生活的冷靜結束。被伴侶背叛的痛苦想來不需我多贅述,我們也用實際行動報復了回去。
而後,我用一具並不忠誠的身軀在不平等的婚姻里找到了一絲平衡。再面對丈夫,心態平和,坦然索取,說來卑劣,但我感謝南澳島,感謝那一次瘋狂,它平息了我心裡的洶湧的海浪。
我先生說來毛病一堆,但要我狠下心離開,好像做不到。一是我們牽絆太深,二是我的軟弱無能,三是我找不到離開婚姻的意義。要我認真說,也許十頁信紙都寫不完,每個理由都可笑,但堆堆壘壘,成了婚姻阻止我的高山。我常笑他愛演情深,經年累月,我也入戲了,有了苦情戲的癮。(剖析自己這部分,實在羞恥)
和你寫信,總會讓我想起《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查令十字街84號》等信件承啟人物的故事,這些無一例外,都是心酸的結局,「從前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聯繫那些故事,再讀這句詩,竟有些悲愴。
通信是建立在人生平行的基礎上,一旦交集過深,通信也失去了意義。
言及此,聰明的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好殘忍,在收到你的信後,我深受震動,也感受到女人在處理婚姻問題上的渺小與掙扎。我也想手起刀落,割袍斷義,像個快意恩仇的女俠,但關上燈,一回頭,是一張避無可避的雙人床。我仍是一縷困在墓穴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