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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27:32 作者: 金呆了
    「什麼?」徐侖眉心一蹙,「不都說過了嗎?」那語氣好像重複解釋很煩,是她不識趣。

    秦苒一巴掌抽上去,方向歪了,力道不小。

    她憋了很久,還是沒能忍住,「徐思倫,我查了,你們開過很多次房。」

    骯髒還騙人。

    在徐侖否認和那隻雞有實質後,秦苒動搖過,僥倖過,甚至產生「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種老話不一定有理,總有特例,也許就是她老公太優秀,太惹眼,這副風流勁誰不愛。可通過簡單手段,她還是查到了開房記錄,表哥跟她說,這事兒你看著辦,你要是想做家裡第一個離婚的人,也行,但錢一定記得轉到你爸媽兜里,離婚分配財產拉扯沒必要,需要各種證明,轉移為上。

    在那一刻,秦苒意識到自己不是個真正自洽、獨立的人。她精神依附光鮮,居高臨下,內心對女性劃出分明壁壘,如果對方是個律師,她一定不會就這樣罷休,可對方是只從良的雞,所以她不願意做出表面鬥爭,自降「身價」。

    明白假溫柔背後是優柔與自私的抉擇,她在某一瞬間的反應也和電視裡那些瘋女人無異,重新認識了一遍自己。

    她悶不吭聲地開始處理婚姻,別說溫柏義了,連知情的表哥來問,她也只是敷衍。

    婚姻果然殘忍,一邊殺死愛情,破壞生活溫床,一邊殺死了過去無欲無求的她。她開始精明地計較、計算。

    她在徐侖瘋狂的道歉、認錯中,平靜地落淚,撕扯到力竭,歪倒在他懷裡,摸了摸他憂鬱的長髮,「頭髮長了呢,明天帶你去剪頭吧,我最近充卡了。」

    *

    ————————信始————————

    溫柔的秦老師:

    幸運的話,你收到這封信時臨近新年,我祝一聲新年好,總是沒錯的。

    胃炎好些了嗎?雖是小病,但也折磨人,按時吃藥,規律清淡飲食,如果你可以接受麵食,可以吃點,容易消化。其實不必躲我,我不是洪水猛獸,醫生海海,醫院也沒那麼多人關注我,下次來看病(希望你健康),找我幫忙,如果想怠工打假條,也來找我。上回我已經摸清流程了,下次更熟練!

    說一件喜事,瘦了10斤。並沒有用力減肥,飲食上也沒多控制,只是每天堅持跑步,享受晚風親吻頭皮,運動特別美好,尤其想到你可能也在跑步(在吧?)

    謝謝語文老師的推薦。聶魯達,由於詞窮(這種肚裡墨水一天補不回來),進行搜索,與我的閱讀感受近似,愛情與革命。他改變了我對詩歌的看法,肉麻得牙關打顫,同時又涌動沸騰熱血。看完他的兩本詩集,我又去讀了王小波。

    聽說男性讀大學必讀王小波,我而立才讀,好像晚了。他有一句話我非常喜歡,「不要害怕美好的一切消失,咱們先來令它存在。」

    你說記錄美好的事,我想了想,大概除了那件事,我和太太之間都很美好。我們從小是朋友,知根知底,彼此戀愛過,又因為理解與生活結合,我自認為我們是比較成熟的相遇。

    科研中需要找出變量,以保證結果的準確性和可信度,我想,我沒能找到那個最大變量,導致研究行進到一半,舉步維艱。用科研思路,這時候就納入變量,進行最大可能的調整,調整也許是顛覆性的,整個研究設計、方案都會改變,或者,我可以選擇編造數據,視而不見,只要研究邏輯、數據結果在評審專家眼中可信便可。

    這應該是我遇見過最難解的問題。老師會教育我們「誠實」,但好像都是教我們對別人誠實,那對自己的誠實呢?

    以前吃飯很少會咬到肉,這兩天嘴裡連續被咬出兩個豁口,咀嚼時很痛,終於明白什麼叫傷口撒鹽,但全世界除了我沒有人知道,照以前我肯定會拖,等它自愈,但這次我很誠實地去配了藥,也希望再收到回信時,你的胃部不適已經緩解。

    祝

    新的一年,我們一切順利!

    溫柏義

    20X(X+1)年01月24日

    ————————信末————————

    衛校附近的大學城走空,郵政偷懶,秦苒年初十才收到的信,她很生氣,但還是在掏身份證時禮貌地問了聲新年好,「過年你們休息幾天啊?」

    「我們初八上班。」郵政送信的大叔哈哈一笑,黑白相間的鬍子撇高,「積了不少活兒呢。」

    秦苒問他是否負責這片,留了私人電話,「下次你看到有我的名字,就直接打電話給我,我去取,省得你們送了。」

    她忙著開會,一直沒來得及看信,結果中午便接到了電話。她意外怎麼會有第二封信,轉念一想,可能是郵政的快遞吧。下班經過郵政,她不好停車便沒停車,但到了大路,視野驟然開闊,大腦一片空白地扭轉了方向。

    兩封都來自溫柏義,間隔10天。

    這一個年對於兩人來說,皆不好受,對溫柏義尤其。情緒逃避的家成了不能逃避的受刑場,期待的信件沒有回音。

    溫柏義的父母問他們生孩子的計劃,以前爾惜肯定是沉默迴避,讓他去擋槍子。這趟不知是心虛還是別的,她居然說會考慮。

    溫柏義扒飯的筷子一頓。

    晚餐結束,等待春晚的預熱期,四位中年人中間交流起廣場舞的動作,他們並排坐在沙發,表情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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