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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27:32 作者: 金呆了
秦苒歪倒在后座,點開王娟拍的原圖,碎金陽光在海馬毛上暈成一圈漂亮的自然弧光,顯得人仙氣飄飄。可左看右看怎麼也不像兔子。
秦苒想起他說她像兔子時的溫柔眼神,忍不住心癢,癢得不由自主地點開溫柏義的對話框,又趕緊切了屏幕。不穿白大褂的他看起來很憂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他單薄了不少,是在減肥嗎?
想著想著,指尖無意識地撫摸毛茸茸的海馬毛,揉來揉去,直到揪緊的毛衣勒住了脖子。終於,腳痛得受不住了似的,埋進臂彎嬌呼了一聲。
「痛?要不要去拍片子?」王娟驅車送她回去,「你爸怎麼就直接帶你去掰腳腕,萬一是骨折呢!」
「沒有沒有!沒事。」秦苒可再也不想去醫院了。
*
溫柏義回到醫院,看了會文獻,院內發布的市級課題、專項課題信息,他看了看,通知了缺課題經費的同事。
17點整,辦公室幾乎跑空,電話來時,值班醫生在洗澡。是ICU的會診。
他記錄下床號,將A4紙擱在值班醫生的桌上,脫白大褂時動作又頓了頓,重新回到辦公室,將紙條丟掉了。
送走秦苒回到病房,溫柏義通過已知的兩個ICU醫生的號進入系統,查看那位年輕男性的信息。
35歲,已婚,室上速急診入院,急診手術後心內CCU沒床,暫時移至中心ICU監護。確認完這些信息,作為醫生的好奇心應該到此為止,但他瘋狂要手機的畫面太衝擊了,溫柏義出於某些角度的「好奇」,還是惦記上了。
ICU在五層,他穿戴好一次性隔離衣,徑直走到八張大通鋪的床尾。護士正在交接班,捂嘴交待患者事項時,表情很嫌棄,將接班護士拉到一邊,小聲道,「這個人在急診就一直要手機,術後回來也是……」
溫柏義兩手插在兜里,垂目聽了會,等她們交完,他問,「那後來他的手機呢?」
「給他家屬了。」
「家屬是?」
「他老婆啊,手術後才趕到的,在門口談話呢。」
會診結束,溫柏義叫了份外賣,看了幾小時文獻才回的家。
家中一片漆黑。
他沒開燈,坐在黑暗裡,直到那隻長壽的蒼蠅都以為他是屋子裡新置的固體,他眼珠一轉沉默抬手,一拍一個準。纖維感的「殘骸」橫陳在了前臂。
他走到洗手間,洗手液清潔時,衣袖上濺到點水,索性剝光扔到衣簍,面無表情地走到淋浴間。
爾惜說出差,實際拿了年假。去南澳島沒空,但是此刻年假拿得很利索。
從ICU回病房的路上,他下完外賣訂單,順手發了消息過去,問她:【廣州舒服嗎?】
【什麼?】接著,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他將手機關機,後續未可知。
但壅滯的巨石似乎破開了一道縫隙。
浴室沒開排風,水汽氤氳,玻璃模糊一片,影影綽綽的肉色軀體雕塑一樣佇立不動,沒有肥皂清香,沒有沐浴香氛,直到霧氣凝結成珠,鏡面滴滴拉拉重新成像。
秋夜涼,一個寒噤後襲來一陣寒顫,溫柏義依舊站著未動。
第22章 06 秋夜
秦苒信科學, 不迷信,且對迷信嗤之以鼻,所以她不信徐侖後來走的那條藝術道路, 整天穿得跳大神一樣, 寫著鬼畫符一樣的毛筆字,這算什麼藝術?簡直是污名藝術。
但徐侖改名後, 當真運勢高走,連續簽掉數個創意文字版權, 接到各種書畫交流大會的邀請, 更有甚者, 北方某城市打造的小園林請他為牌匾題字, 這意味他的字體將被高高懸掛,遊客觀光遊覽, 會將它帶進照片一角。
曾經,秦苒會為他事業上每一點微不足道的進展而雀躍,渴望他越走越高, 越來越成功,被越來越多的商家、名家賞識他書法上的天賦, 渴望他能在她的父母面前翻身。
但現在——
「有錢嗎?」秦苒看徐侖炫耀地拿出一摞合同, 諷刺地發問。
是的, 一摞, 看上去像她常捧在手裡的試卷、周記本或是應聘時遞出的簡歷, 還有塑封, 字體版面規範, 匆匆翻過的幾頁三方合同均有公章,不是空口支票。
「當然有!」徐侖見她感興趣,飛快翻至金額的頁面。字體確認之前30%, 確認之後30%,應用後尾款40%。
「那你幫人題字多少錢?」
「這個沒有明面上的錢的。」
秦苒半信半疑,「那豈不是不走銀行流水?」
「對啊,這算是人情邀請,沒有合同,口頭上的。」
他這不食人間煙火的老婆難得關心這些,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個個耐心回答,身體也越挪越近,沉重的紅木凳發出低鈍的聲音。
他揉揉她的頭髮,撩起幾縷細細撫弄,「最近做護理了嗎?」話題不能總在自己身上繞,要關心老婆。
秦苒說卡到期了。
「那就充啊。」
「他們漲價了。」秦苒為難。
「你居然也在意錢了?」徐侖好笑地雙手捧起她的臉,像是第一次認識秦苒,新鮮事兒。
「我當然在意啊!我又不是有錢到不用工作。」秦苒推開他的手,嘆了口氣,擱下筷子,拉開與他的距離,一副認真聊天的姿態,「而且我媽他們的房子這幾年管理也跟不上了,物業推三阻四的。」
工作後,由於老師的形象素質需要,她穿衣的色調越發清寡,配飾價格也逐漸走低。上回系了條愛馬仕的絲巾,別的老師問哪裡買的,她趕緊從淘寶上搜了個盜版連結,她一度錯覺自己活在社會食物鏈的頂端,需要粉飾自己才能融進普通職業。而實際上,紙糊的生活,搖搖欲墜的危機只有感受到高處不勝寒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