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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24:29 作者: 花日緋
「父皇歇下了?」蕭齊豫說道,皇后以為他還要去的,沒想到,蕭齊豫話鋒一轉,就對皇后說道:
「既然父皇歇下了,那兒臣便不去打擾了,不知母后可有空閒,陪兒子去那邊涼亭中坐一坐呢?」
蕭齊豫的話,讓皇后驚訝的抬起了眼,這是兒子第一次主動邀請她……她哪裡能說不好呢。母子倆便走出了迴廊,往花園中的涼亭走去,進了亭子之後,皇后就明白了,其實太子未必就是去找皇帝的吧,他根本就是來找自己的,心中緊了又緊,不自覺的捏著袖袋中的藥瓶,低頭看著袖口那精緻的紋理。
蕭齊豫看著她,並不打算和她兜圈子,直接開口問道:
「母后先前給父皇換的是什麼藥?」
皇后猛地抬頭,驚訝的看著蕭齊豫,臉上連掩飾的表情都忘記做了,不知道為何,對著兒子這雙銳利的眼睛,她沒由來的心慌起來,她之前處死妃嬪,打死宮婢的時候,那場面可比現在血腥多了,她照樣可以眼不眨,心不亂,可太子只是一句話,就讓她徹底失了魂魄,背脊上全是冷汗。
手心不自覺的收緊起來,僵著表情說道:
「什麼?」
她發現自己用盡了力氣,也只能說出這兩個字來。
太子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沉吟片刻後,才又對她開口說道:
「母后,你當真要隨二弟做那糊塗事嗎?您在我眼中,一直都是聰明的女人,可是這一回做的事情卻是不太聰明啊!你以為你幫他做了這些,他就真的能代替我了嗎?」
他知道了!他居然什麼都知道了!
皇后心中吶喊,喉嚨乾的說不出話來,蕭齊豫卻是不以為意,勾唇一笑,又道:「母后一直覺得我不肯與你親近,可知道是為什麼嗎?」
皇后低下頭,努力調整情緒,說道:「從前我想不通,不過現在我是懂了。」這一聲『懂了』實在惆悵的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又道:
「可懂了又能如何?今日之事既然你已經知曉,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你想如何處置我,直接說便是了,我做了一輩子的錯事,沒想到最後卻是栽在自己兩個兒子手裡……」
蕭齊豫搖搖頭:「母后是栽在你自己手裡!不過……好在大錯還沒有釀成。」
皇后抬頭,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我就知道這事兒瞞不過你!說吧,你要怎麼處置我,怎麼處置淮王,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就算我和淮王做了再怎麼錯的事情,我依然是你的生母,淮王是你的嫡親弟弟。」
「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父皇沒有駕崩,你還是皇后,至於淮王,我是真不放心他,就圈禁吧,在府里好好反省反省過錯,一輩子別再有什麼心思,我保他一世榮華。」
蕭齊豫的話雖然看似有人情味,可是皇后卻聽出了內里意思,呼出一口氣後,說道:
「你這樣對你的親弟弟,不覺得良心不安嗎?他會有今日,可以說是你一手造成?如果你像個嫡親哥哥,處處對他提拔,讓他不至於活在擔驚受怕之中,他又何至於鋌而走險,犯下如今的大錯?」
皇后的這番話,倒是讓蕭齊豫給笑了出來,上一世他倒是對淮王盡心栽培,鼎力提拔,讓他手裡權利大了,可到後來,他可曾記起他這個哥哥對他的提拔,手裡的權利越大,就越是能把奪位的事情做好,上一世蕭齊邰手裡有禁軍和五城的兵力,再加上外面的兵力,才能成功將他困在城外,會有那場殺戮,就是因為他當年一手縱出來的。
「他是什麼樣的心性,母后到今天還在自欺欺人,用不著我提醒你吧。」
上一世皇后助淮王的後果,並沒有比她當皇后的時候好多少,封了個名義上的太后,然後就被困在殿中,而他奪位之後,才將她放了出來。
皇后的臉色變了變,只是兀自淡定,說道: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防著他,防著我,對不對?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蕭齊豫盯著皇后看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了一句:「母后可有為當年的事情後悔過?」
皇后似乎一瞬間老了,目光都變得有些不精神了,頭上的鳳冠此刻只覺得沉重如山,聽蕭齊豫問話,抬頭看了他一眼,氣若遊絲的問道:
「太子說的是當年的哪件事?前皇后那件事嗎?我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
蕭齊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她老態畢現的模樣,良久後才又問了一句:
「不是那件事!而是……當年你把我送走,不肯與我相認的事情……」
皇后心頭又是一陣巨震,她沒有想過,太子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看著他俊美無籌的面容,皇后眼中的淚終於是沒有忍住,掉落了下來,將臉埋入雙手之中,嗚嗚咽咽的傳出了抑制不住的哭聲。
蕭齊豫站起了身,看著這個痛哭的婦人,轉身走出了亭子,可腦中回想的卻是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他當年得知自己生母不是前皇后,而是她的時候,曾經偷偷的去找過她,想要靠近她,卻被她無情的阻斷,得了好東西,想要去和她分享,卻被她當場就給扔掉,獲得了父皇的嘉獎,希望得到她的讚美,可她卻只是冷冷的斜睨著自己,他也曾經試圖接近她,和她親近,可是她為了讓前皇后對她放心,硬是將他拒之門外。
可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對她產生多少恨意,上一世他甚至在知道是她殺了前皇后這件事之後,還對她多多庇護,只是她不知道而已,要不然就依照父皇對前皇后的愛意,若知道是她殺了前皇后,五馬分屍可能都是輕的,抄家滅族,禍連九族都有可能,可她卻鬼迷心竅,看不到自己的回護之情,一心只為著小兒子籌謀,一有機會,就迫不及待的將他摒棄在外,扶持她的小兒子登上帝位!
這一世蕭齊豫自然不會讓這些事情重演,上一世的悲劇不會再發生,而這不發生,並不代表他們沒有做,他們只是沒做到上輩子那樣罷了,可骨子裡還是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只是能力不夠,做不成而已。
蕭齊豫自問這樣處理,已經對得起他們了。
☆、210|114
第二百零八章
當紀朔風塵僕僕回京之後,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給抓了起來,不由分說就給押到東宮去了,他還莫名其妙的,可是看見了同樣跪在東宮大殿外的蕭齊邰,紀朔也就明白了!
事情敗露,他們甚至還沒能有所動作,就已經被洞悉先機的太子給控制住了。
他這次從山西趕回來,陳德昌是只老狐狸,一定要看見效果才肯出兵,所以,他才想這個時候回京城來,襄助淮王起事,可如今看來,事沒起,他們就要先栽了。
蕭齊邰跪在地上,雙手也撐著,滿頭滿身的冷汗,臉色煞白煞白,大概是估計著自己離死不遠了,太子把他喊過來,什麼話還沒說,就讓直接跪在地上,然後,他就聽見裴韜讓人去城門口收網,逮捕平陽候紀朔,淮王這就明白過來,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太子會這麼做,那就說明他手裡已經有了定他們罪的鐵證,不容辯駁,他這才明白,這幾天他被阻擋在宮外,見不到皇后是什麼意思了,皇后這時肯定也給太子控制起來了,這麼一瞬間的功夫,蕭齊邰有點後悔,他後悔自己野心太大,要知道一隻黃鼠狼的野心在一隻獵豹面前是多麼的微不足道,獵豹甚至都不用做什麼,就可以把他收拾的連毛都不剩。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啊!也正是那不甘心,讓自己弄成如今這地步。
蕭齊豫處理好了公文,讓裴韜將他們喊了進去,書房內,薰香繚繞,淮王和紀朔卻感覺不出絲毫雅意,蕭齊豫從書案連頭都沒有抬,就雲淡風輕的問了一句:
「紀侯爺最近辛苦了。」
紀朔後背猛地一僵,餘光瞥了一眼同樣僵直了身體的淮王,然後才跪趴到地上,什麼話都不敢說。
裴韜這時將一疊書信送到了紀朔面前,紀朔不明所以,顫抖著雙手接過了書信,上面的鮮紅印戳讓紀朔瞪得眼角都疼,這時陳德昌的私戳,用的是他山西總兵的印鑑……這個陳德昌,兩面三刀,根本就是陷阱,一步步的用這些證據將他釘死,表面上是他在和自己籌謀大事,可背地裡,卻和太子暗通消息,轉臉兒就把他給賣了!
事已至此,紀家算是徹底完了,有陳德昌的證詞,他無論如何都是沒法辯駁的了,只有低頭認罪求饒的份,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臣……」
蕭齊豫抬眼看了看他,這才放下手裡的一本摺子,用硃砂筆批閱後,才對他說道:「知罪了就起來吧,押入天牢候審,讓刑部,大理寺去審吧,儘快給我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