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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24:29 作者: 花日緋
「母后就不要隱瞞我了,我是您的親兒子,我不會害您的,只要你替我做了那件事,下個月,下個月我就可以讓您高枕無憂的做上太后之位,您再也不用汲汲營營,擔驚受怕了,這事兒多好啊,您為什麼就不肯答應呢?」
淮王笑了起來,笑容似乎有點扭曲,因為背著光,更添陰霾,皇后真的要認不出他了,先前還只是商量,可是現在,他就可以算得上是逼迫了,皇后心裡氣,可是她卻發現,自己再氣都是沒有用的!淮王手裡捏著這個天大的把柄,若是被皇上和太子知道,她這個皇后之位保不住不說,就連命都得交代了,她不想死,做了那麼多事以後,她是為了過好日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淮王對自己手裡的籌碼很是自信,他確信皇后不敢拿這件事情和他賭博,要說先前他提出計劃,皇后不答應,那是因為皇后還沒有被逼到絕境,如今……對她來說,也許就是絕境了。
果然,只見皇后沉吟片刻,而後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
淮王殿下滿意的笑了,然後裝模作樣軌道了皇后面前,仔細給她磕了一個頭,說道:「多謝母后。」
說完之後,淮王不等皇后開口,就兀自站了起來,然後便退了出去,燈火通明的大殿之中,皇后似乎一瞬間憔悴了十年般,疲憊不堪的撐著額頭,只覺得自己如那燈罩中的燭光,沒有風便罷,只要風一來,就風中搖曳,沒個定性。
她當年做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她這些年做皇后,得到了些什麼?夫君的寵愛?不,從她登上後位的那一天起,皇上就再也沒有到她這裡來過,更別說像對前皇后那樣的寵愛了;要說得到了權利的話,那也沒有,她以為自己掌控了後宮,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掌控的東西都是太子願意給她掌控的,若是她想連太子一起掌控,上回太子截下她的懿旨,就是最好的說明。
太子是她的兒子,當年為了取得皇后的信任,她利用天真無邪的外表,欺騙了皇后,將自己的親生兒子,交到了皇后手中,她現在想要挽回兒子的心,可兒子的心,早就被她送掉了不是嗎?
各種糾結的情緒侵襲而來,皇后再也忍不住內外夾擊的煩惱苦痛,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如今她疼愛的小兒子,利用她的過錯,逼迫她去殺了她的丈夫……這樣的野狼心性,就算是自己的兒子,皇后心中也是怕的不行。
一個密探從屋頂飛過,踏著月色,往東宮的方向掠去。
東宮之中,蕭齊豫正坐在燈下看摺子,裴韜走了進來,在他耳邊將探子稟報的事情說了出來,蕭齊豫放下摺子,回頭看著裴韜,說道:
「聽清楚了?」
「是,再清楚不過。淮王殿下怕是要動手了。」裴韜盡責說道。
蕭齊豫將摺子合起來,拋到了桌子上,靠在椅背之中,目光犀利的盯著桌面上的雲紋雕花筆架,失神片刻後,才對裴韜繼續問道:
「漠北那邊怎麼說?紀朔勸了多少了?」
裴韜從懷中掏出一張密報,遞給了蕭齊豫,回道:「北漠那邊相對太平,狄元帥麾下無人待見紀朔,聽聞紀朔求見,只派了個副將出營說了幾句話,紀朔連北漠軍營都沒有進得去。」
蕭齊豫一邊看密報,一邊說道:「魯副將不是紀朔的表舅嗎?紀朔就沒走這一層關係?」
「魯副將和紀朔早八百年就沒再交往了,紀朔這回去北漠,營中各個將領家都下了帖子,唯獨魯副將家沒有,可見兩人積怨很深了。」
裴韜的話說著,蕭齊豫卻是沒有開口,裴韜見他不說話,就繼續回稟道:
「紀朔如今唯一聯繫上的就是山西總兵陳德昌,但陳德昌也不是傻子,只說要看見二皇子起勢成功之後,才肯出兵,不過相較於北漠將領的無動於衷,陳德昌算是給了紀朔面子了,所以,先前探子來回報,宮裡只怕這段日子就要變天,殿下還是要及早對應。」
蕭齊豫點點頭,對這些情報很滿意,說道:
「宮裡已經加派了人手,皇后和淮王那裡再多加一倍的人看著。」
「是,屬下知道……那紀朔那兒,還依舊聽之任之嗎?」
聽了裴韜的問題,蕭齊豫就搖了搖頭,說道:「就那麼放著吧,沒有紀朔在,淮王如何上鉤呢?至於陳德昌,那可是個老jian巨猾的狐狸,手裡有五萬兵力,看他最後如何抉擇了,五萬兵換個人領也不是什麼難事。」
裴韜聽懂了蕭齊豫的話,也就是說,殿下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順便收拾收拾陳德昌那隻老狐狸,讓他看看,自己到底應該站在那一隊裡。
蕭齊豫將密報遞給了裴韜,裴韜就拿著密報到火燭下一燒而盡,看著那消失的火花,蕭齊豫太呼出一口氣,說道:
「父皇那裡尤其派人盯著,絕不可有一絲大意。皇后那兒過手的東西,無一例外,全都給我換掉!」
皇后當年敢為了後位,毒殺前皇后,如今她也敢為了兒子,毒殺皇帝!這就是蕭齊豫如論如何都沒法和皇后親近起來的原因,誰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母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209|114
第二百零七章
皇后走入了丹房,自從皇上醉心丹藥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王新和她說皇上煉丹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但她還是一意孤行進來了,丹房的味道讓她掩住了鼻子,她記得從前和皇上在一起,他身上總是清慡的味道,可是自從前皇后死去以後,他的身上就滿是香爐香灰味,雖然旁的人不敢說什麼,可是她卻是聞得出來的。
丹爐里還在燒,王新說陛下已經兩天沒有出來了,皇后走進去看了看,丹爐後面並沒有他的蹤跡,越過屏風,皇后就看見因為疲累睡在軟榻上的皇帝陛下,只見他眼下有點青白,合衣而睡,似乎睡的也不是很安穩的樣子,皇后走過去,看了皇帝一會兒,然後才無聲的幽幽嘆了口氣,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了一隻黑色的小瓶子,捏在掌心中。
皇帝有吃丹藥的習慣,就放在隨身的荷包之中,皇后看著那荷包,上面繡著鴛鴦戲水,不是很漂亮的針腳,並且荷包也有些舊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只習慣佩戴她做的東西,旁的人就算做太多,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大的意義,後宮的女人都說皇帝薄情,哪怕今日寵幸過你,明日照舊翻臉不認,宮裡的女人一茬兒換了一茬兒,她們那些年輕鮮嫩的女子,哪裡能夠知道,在這位陛下的心中,最最重要的到底是誰啊!
這個後宮,乃至於這個世上,就沒有能夠頂替他心中那個女人的人,前皇后死了,連帶皇帝的心也一同死了。
手裡的動作很迅速,將荷包里的丹藥瓶拿了出來,將裡面的丹藥換成她帶過來的,很快的裝入瓶中,然後又把瓶子塞入了明黃色的荷包之中,然後系回了皇帝的腰間,皇后卻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他身旁的龍鳳雕花杌子上坐下,凝視著皇帝的容貌,這些年他也老了很多,鬢角都花白了,當年她做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了的話,不知道這人會怎樣的暴怒,想來定會拿著寶劍刺進她的胸膛吧。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站起了身,往外走去,她曾經對他是有情的,若非有情,她也未必就一定要謀殺了前皇后,若不是想代替她站在他的身旁,和他做名正言順的夫妻,也許她到現在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宮妃。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不該踏出的一步已經踏出,當年的事情不能被翻出來,否則她就是一個死,這些年來,她對皇帝的心也死的差不多了,因為無論如何都走不進他的心,那乾脆就不走了!他要她低眉順眼,那她就低眉順眼,他說什麼她都說好,反正她就算說不好,他也不會在意。
皇后深吸一口氣,神情淡然的走出了丹房,王新迎上前來給她關門,對她問道:
「娘娘,陛下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休息了,不知現在……」
皇后瞥了一眼王新,說道:
「陛下睡著了,不用去吵他,讓他再睡會兒吧。」
王新一甩拂塵,往後退去,說道:「是,奴婢省的了。」
皇后沒有說話,便面無表情的走在迴廊之上,兩邊的繁茂花朵都未能勾起她遊園的興致,正要走出大聖宮,就見蕭齊豫迎面走來,皇后心中一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蕭齊豫走到跟前,給皇后行了禮,然後問道:
「母后可是來瞧父皇的?」
皇后轉過身子,點點頭:「是,原是想來看看你父皇,誰知他竟歇下了。你有事找你父皇商議?」
眼前這個大兒子,皇后發現自己真的很久都沒有看過他了,還記得他在襁褓中的樣子,啼哭不已,可是她卻沒有餵他一口奶,就直接把他送到了前皇后的宮中,若不是小兒子突然變了性情,也許皇后還不會反省自己從前做的事情,可是當她發現,一直對她言聽計從的小兒子,變得如今這樣狼子野心,她才來反省自己從前做的事情有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