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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24:29 作者: 花日緋
宋玉汐點頭說道:「是,劉老先生的確贈過一把古琴給我的。不過,紀家二姐姐不知道的是,其實我不太喜歡彈古琴,古琴是我娘喜歡的,覺得太沉悶了,我更喜歡大鼓,笛子和胡琴這些。」
宋玉寒掩唇一笑:「你喜歡的倒挺實在!各家小姐都爭相喜歡那種高雅的樂器,偏你喜歡這些市井的。」
宋玉汐不甘示弱的回道:「還不是跟你學的,你不是也喜歡吹笛子嗎?」
暖室里,大伙兒開懷的笑了起來,你挖苦我一句,我笑話你一句,氣氛十分和樂,宋玉汐把她會的樂器全都展現了一番後,最終還是決定不走高雅路,和宋玉寒一起走市井風,她吹笛子,宋玉汐拉胡琴!
而說到拉胡琴這件事,宋玉汐還是頗有興趣的,因為她在北靖待過很多年,葉修的府上有一對樂人夫妻,他們在葉修的府中養老,她和素染,也就是教她下棋的那位女博,只要閒暇不下棋的時候,兩人就會去那對夫妻那裡聽他們拉胡琴,邊關的蒼涼,垂老的寂寞,全都能夠在胡琴那蕭條嘶長的音調中展現出來,沒有一點生活閱歷,則聽不出胡琴的哀傷,這就是宋玉汐對胡琴的見解了。
宋玉蟬她們不知道胡琴對宋玉汐的意義,但也支持她的選擇,反正宋家也不是一定要拿名次,只不過重在參與,見識見識,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才是關鍵,彈什麼,吹什麼,拉什麼,真的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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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五的時候,宋家的五個姑娘就被紀婉寧邀請去了平陽候府,準備在平陽候府住一晚。
平陽候府是宋玉蟬的舅家,她們來了之後,就被領去拜見了平陽候夫人閆氏,閆氏是襄陽候府的嫡長女,當年嫁給紀朔的時候,紀朔連世子都還不是,當時來說,算是下嫁,不過後來紀洲故去,紀朔意外襲爵,這便算是門當戶對的良好姻緣了。
閆氏三十來歲,保養的不算太好,紀婉寧的臉型有些像她,五官更像紀朔,閆氏臉色有點發黃,眼珠子裡總是有淚,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神態溫和,時不時的就拿帕子擦一擦眼,即便如此,她但眉宇間透著的傲氣卻是怎樣都不能遮掩的,據宋玉汐所知,這位夫人年輕時可沒少和紀家老太君寧氏對峙,因為那時紀朔還不是世子,閆氏娘家厲害,在紀家便處處壓他一頭,連帶著對寧氏都不是特別尊敬,寧氏也不是個好欺負的,先是按著不動,等到閆氏在京城生下了紀婉寧之後,她直接派人把紀婉寧抱去了她房裡,美其名曰要讓嫡小姐在尊長身邊教養,其實就是用的這一招來回擊閆氏的傲慢,當時閆氏剛生了孩子,還在月子裡,就因為思念女兒,日日夜夜的哭泣,因此才得了如今這迎風落淚的毛病,等閒見不得風的,這些暗地裡置下的病,對一個女人來說,那才真是憋屈的,寧氏是長輩,她要將嫡孫女留在身邊教養,做的又是在情在理的事情,閆氏無可奈何,出了月子就京城宛平兩地奔走,其中苦楚想想也覺得心酸的。
紀婉寧因為在寧氏身邊長大,所以看起來和閆氏並不是特別親,不過,像這樣母子分離的現象,在這些富貴人家裡也是常見之事,紀朔有六個姨娘,不過姨娘統統無子,平陽候府也就只有紀婉寧和紀濤,紀雲這三個孩子,全都是閆氏的嫡子嫡女,這又是閆氏對寧氏的一種報複方式了,你抱走我女兒,那我就再生,並且我要你兒子只和我一個人生,姨娘入府就喝避子湯,有敢偷偷懷孕的,直接打死。而紀朔也知道閆氏心裡的不痛快,雖然恨她強勢,可說到底,還是看在閆氏襄陽候府這個厲害的娘家面子上,也就忍下了。
總的來說,平陽候府遠沒有外表看上去那樣和諧,紀家的人上樑不正下樑歪,有寧氏這麼個狠毒的主母在,下面的人要麼臣服,要麼就奮起反抗,像三夫人和四夫人就是選擇的臣服,閆氏則選擇的反抗,最壞不就是跟寧氏耗命長嗎?
閆氏特意留意了一番宋玉汐,不過也沒有點破什麼,接受了姑娘們的行禮,就讓紀婉寧帶她們去早就準備的華麗客苑中休息去了。
雖然這幾天紀家來了很多客人要招待,不過紀婉寧卻始終堅持親自招待宋玉蟬一行,用過了午飯之後,說是暖閣里有一場排練,紀婉寧便帶著宋玉蟬她們前往暖閣。
暖閣中有很多閨秀已經在裡面練習了,宋玉蟬她們各自的樂器全都擺放進來,各家姑娘們皆過來觀望,圍著宋玉夢的那一尊風頭箜篌嘖嘖稱奇,推舉著要讓宋玉夢演奏一曲,宋玉夢盛情難卻,只好從命。紀婉清走到宋玉汐身邊,淡淡的問了一句:
「不知七妹妹這回是彈哪一首古琴曲啊?」
宋玉汐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放在最角落的胡琴,說道:「這回我不彈古琴,改拉胡琴。」
紀婉清瞧著那單薄的蛇皮胡琴,眼睛瞪大了,走到那胡琴前左右看了幾眼後,冷聲笑道:「拉這個?我之前倒是看人家拉過,不過這不是街邊的乞丐才會拉的東西嗎?你居然想在這樣高雅的舞台上表演這個?」
宋玉汐瞧她看著自己那一副『你瘋了吧』的神情,目光神情里,充滿了譏笑,宋玉汐沒有生氣,只是淡淡一笑,然後便轉身不再和紀婉清說話。
☆、47|25
第四十六章
宋玉夢的演奏結束之後,大家一致給出了好評,開玩笑,就是衝著宋家的名頭還有那樂器的來頭,也得好評啊。
因為紀婉寧也是彈箜篌的,大伙兒也圍著她問這方面的事情,紀婉寧很會說話,八面玲瓏的既誇了宋玉夢,又成功的轉移了自身的話題。
一名細眼長眉,尖下巴臉,身穿一襲深蘭色青緞散花對襟外裳的女子對紀婉寧問道:「紀二小姐今年總該參加了吧,往年只看見你們紀家其他小姐參賽,卻不見你的蹤影,可生可惜呀。」
紀婉寧回道:「我也想參加的,可是老太君說我學藝未精,紀家有姐妹們參加也就夠了,更何況,大家都是到平陽候府來做客的,我身為主人家,自然要盡地主之誼,府里事情多,可沒有時間給我練習,到時候上了場還指不定被人怎麼點評笑話呢。」
她說話滴水不漏,又不得罪人,在眾姑娘里的人緣十分不錯,以至於後來她一鳴驚人,眾人也只覺得她一直以來都是低調而已,根本不會去考慮她這樣低調的真正原因,等到大家都發覺她一下子沖的太快的時候,對不起,人家已經衝到了皇后的位置上了。
正想到這裡,就聽另一個美貌姑娘說道:
「今年你不參加,可就太可惜了,聽說今年……不止是幾位公主也會參賽,就連皇后娘娘還有幾位皇子都會出席,我之前也就隨祖母入宮的時候,遠遠瞧見過一回,卻沒看清,也不知這一回能不能有幸瞧見。」
這個話題瞬間就在姑娘們中間一石激起千層浪來,全都忘記了練習,湊到一起說起了各自的小道消息。宋玉蟬和宋玉寒待不住了,說要去拜見老太君去,先前她們來的時候,老太君正在休息,現在應該也行了,宋玉蟬是寧氏的外孫女,不管平日裡感情如何,來了是一定要去拜會的。
宋玉汐也不想留下,不過她更不想去見寧氏,便沒有隨宋玉蟬和宋玉寒前往,等晚上吃飯的時候,統一給她磕個頭就算了事了,而宋玉夢給人纏著說話,有位小姐還想向她借箜篌彈一彈,她自然也是走不開的,便和宋玉汐說定,晚上一起給老太君請安。
宋玉蟬和宋玉寒走了,大家便圍著宋玉夢說話,宋玉汐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的跟著送茶水的丫鬟身後,從側門溜了出去。
出來之後,才知道什麼叫海闊天空,萬籟寂靜,裡面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跟菜市場有什麼區別,一幫小姐八卦起來,誇張裡帶著虛假的笑聲,還沒有菜市場那些民聲好聽呢。
在這側門後辨認了一下方向,宋玉汐便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紀家是她上輩子的大本營,過幾年等紀邙也從宛平調來京城,宛平紀家就成了祖宅,除非年節祭祖的時候才回去一趟,她上一世在出嫁前,待的最多的就是平陽候府了,對這裡還是很熟悉的。
招呼女眷的暖閣離女眷客苑有點距離,她只要穿過這堵牆盡頭的垂花門,從西廂男賓客苑的後面繞過去,就可以到達女眷客苑了,她沿著牆根的小徑一直往前走,因為知道離垂花門有一段距離,所以,她倒也不趕時間,一路欣賞著風景,回憶著當年,三月底的天氣已經不那麼嚴寒了,花園裡陽光正好,她獨身一人走在這安靜的地方,真希望這條路再長一些才好。
走到一株從牆根兒長出來的參天常青樹下站了會兒,正要繞過大樹,繼續往前走,卻忽然聽見一道聲音:
「喂,別走啊。」
宋玉汐猛地止步,左右前後看了看,並沒有看見什麼人,以為自己聽錯了,可腳一抬,那聲音又傳來了:「喂喂,別走啊。我在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