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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41:42 作者: 叫我妖燈就好了
    而其實更令謝程應意外的是,那管他隨手買的唇膏, 白芽竟然每天都隨身攜帶, 這個事實讓他心裡又煨貼又酸澀。

    謝程應急著跟上前,幾次想把白芽的不停翻動的著的手摁住,卻總是立刻被白芽掙脫。

    白芽跪倒著, 雙手都深深插在雪地里,他用力挖開一大塊積雪,五指插入雪層下方,手掌併攏在一起,死死抓住些許雪塊翻弄之間的每一寸空隙。

    他的手指僵硬發紅,指甲邊緣已滲出血跡, 白芽卻絲毫不覺得痛。隨著挖掘的加深, 白芽的手臂也沒入雪堆, 豁然間,白芽想起項鍊墜落的方向, 迅速爬行幾步, 跪倒開始新一輪的掘尋。

    謝程應愣愣地看著這一幕,連忙伸手一把把人撈起來摟進懷裡, 他感受到懷裡冰涼的溫度, 心裡無比心疼:「冷不冷, 先別找了...」

    白芽哆嗦著咬唇, 凍僵的雙腿幾乎失去知覺。他茫然地望向謝程應, 猶豫著不肯離開。

    謝程應對視著這雙濕漉漉的眸子, 緊了緊雙臂, 低聲勸慰:「別找了, 不就是個小玩意兒嗎?你要是喜歡我再給你買好不好?」

    梁然和凌書澤面面相覷,也跟了過來,梁然心眼子直,以為丟的是什麼貴重物件或者什麼買的首飾一類,大大咧咧地勸著道:「對嘛,反正謝程應這狗男人缺心缺肺就是不缺錢,你丟什麼讓他給你再買就是了,買一個不夠讓他買個一箱兩箱的。」

    凌書澤也點了點頭。

    謝程應見白芽悶頭不說話,繼續安聲道:「好嗎?咱們都在這裡待一天了,冷不冷?先回去吧。」

    他把白芽往懷裡帶,他攥著白芽哇涼哇涼的小手,心想著帶會兒回了屋子裡得給白芽接杯熱茶,再找套厚厚軟軟的睡衣給白芽穿,最後再去一起泡溫泉...

    這時候白芽開口了,聲音很啞:「不...我要找到...那是你給我的...我捨不得...」白芽雙眼通紅,頭低地很低。

    他活到現在也沒有幾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從很久以前甚至從出生開始他都是被掠奪的一方,謝程應送他的東西,是他真真正正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不想失去。

    謝程應一怔。

    白芽轉頭看向茫茫一片的雪,謝程應看不到白芽的表情,聽到聲音:「我得把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找回來。」

    他說完,掙開謝程應的懷抱,轉身又埋首進入一片雪白。

    丟了謝程應給的東西這件事徹底觸動他心底的一些陰影,白芽仿佛喪失理智,眼裡只有雪與雪,手指機械般毫無止境的翻撈。粉嫩的嘴唇已失去血色,微微張開,吐出滾燙的氣息,似乎下一秒就會昏厥過去。

    白芽的髮絲凌亂,散落在雪地與脖頸,隨著身體的搖晃而擺動。淚水與汗水混合,划過白皙的臉頰,最後消失在羽絨服的領口。

    「要找到了...一定...要找到...」白芽喃喃自語,聲音近乎嘶啞。他全身心都沉浸在這場瘋狂的搜索中,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下白芽和眼前這片雪地。

    凌書澤靜靜看著這一幕,心裡不由得擔憂,他是在場唯二知道白芽身體怎麼樣的人,清楚白芽的一些心理生理上的問題,正想著跟謝程應討論一下解決方法,另一邊謝程應已經同樣沖了出去,但他沒有再阻止白芽了,而是開始和白芽一起找。

    謝程應自知現在再怎麼勸導都是沒有用的,他把自己的手套脫下來給白芽戴上,白芽手指冰涼的觸感讓他心臟發酸,他恨不得現在就強制地拉著白芽回酒店,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把手套給白芽戴上後自己也同樣翻找起來。

    白芽愣愣地被謝程應抓著手戴上手套,剛開口想說什麼,又被謝程應握著指尖在上面烙印下一個吻。

    這個吻仿佛吻在了白芽心上,謝程應開口說:「你太凍了,手套先給你戴著。我自己沒事的,」他笑著說,「你看我皮糙肉厚地整天在外面亂逛,早就習慣了。」

    謝程應捏捏白芽的鼻尖, 「你在這片找,我去另一片找,很快就回來。」說著,謝程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重新爬到雪地里。

    白芽鼻子發酸,他看著謝程應遠去的背影,手無知無覺地在雪地劃拉,卻一直默默注意著謝程應。

    滑雪場的溫度很低,層層白雪的觸感更是冷的滲人,謝程應長的高壯是真的,但怎麼可能皮糙肉厚,他歸根結底是個富家少爺,打小手除了握筆桿子和摩托車把以及白芽的手之外還能幹過什麼糙活兒。

    白芽眼睜睜看著那雙他愛極了的玉一樣的手翻找沒一會兒就已經凍得通紅,謝程應輕輕哈了口氣,繼續翻找著。

    他跌跌撞撞從雪地里站起來,踉踉蹌蹌跑過去滑到地上抱住謝程應的腰。

    「不找了...我們回家吧...我不要那個唇膏了...」白芽喃喃著,紅著眼圈抓住謝程應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激靈了一下。他深深低著頭,肩膀微顫哽咽著,「我不找了,回去吧。」

    這分明是謝程應的本意,他想通過這樣讓白芽放棄尋找,可他看著懷裡這張愧疚的失神落魄的臉,胸膛悶地幾乎產生一種苦澀,他把白芽緊緊摟進懷裡,安撫說:「沒事,我不冷,我就是擔心你感冒了,這裡太冷了,我帶你回去。」

    懷裡的人只是肩膀顫抖著沒有動靜,謝程應輕輕捧著人下巴,才看清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

    白芽抽搐著抽泣起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滾落。白芽緊緊握住玲子的衣襟,仿佛那是自己唯一的救生索:「你的手...都凍成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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