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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41:42 作者: 叫我妖燈就好了
白芽並不打算和他產生過多接觸,低下.身抄起撮子,他目光落到地面上髒兮兮亂糟糟的樹葉上,又看了看白色的校服襯衫,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把袖子擄上去了。
他有潔癖,讓他袖子上粘滿泥土和碎屑比讓他死了更難受。
一旁那個男生耐著性子掃了會兒地,終於撂挑子不幹了,把掃帚一甩,一屁股坐在剛剛掃起來的碎葉子上,坐起一片空氣的灰,看地白芽直皺眉。
白芽權當沒這號人,抄起掃帚和撮子自己幹起來。
不想那男生盯了白芽一會兒,突然道:「喲,我當這是誰呢?」
他很早以前就想跟著任溢,可任溢總也看不上他,但他知道任溢最煩白芽,可也逮到了表現表現的機會。
男生看著白芽發白的鞋面,有一搭沒一搭地刺著:「老相識了啊,你還和以前似的沒爹沒媽?你那個舅舅不管你啦?一扭頭聽說你現在都給別人帶飲料零嘴兒掙錢呢。」
這種刺耳朵的話白芽自從初中他家出事兒後就一直聽到高中,背都會背了,早已經不痛不癢。
但無論他聽了多少次,也不習慣,更不順耳。
他天生拖帶著這具滿目瘡痍的身體,說話太累,他學會了沉默。
男生臉色難看起來,伸手道:「掃帚給我。」
他拿起掃帚,故意把剩下的一地碎葉子羅地高高的,示意白芽:「過來收垃圾啊,還需要我付錢是怎麼著?一百塊夠不夠買你做一個月的啊?」
白芽單膝蹲下,把撮子放在疊高高的落葉邊上,緊接著那個男生一掃帚把那堆碎葉掃起來拍散,白芽身子向後撤去,想要起身,卻傳來一陣低血糖的眩暈感。
下一秒,那個男生一腳踩在白芽的手背上。
骯髒的鞋底碾在裸.露的手背,最先的是喉頭泛起的噁心感和嘔吐感,仿佛被迫吃了世界上最臭的發霉發爛的食物,不住乾嘔,針扎的痛感慢三拍地襲來,身體卻石化了一般勉強維持著蹲著的動作。
卻又無法抑制的,雙頰發熱,呼吸急促。
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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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程應把手套提起來看。
這是一雙最普通的手套,看不出什麼特別,被主人保管的很好,但即便如此也因為使用時間長而有些不可避免的磨損。
白芽真的會為了討好任溢而不厭其煩地戴著這個手套這麼些年嗎?
可他的手嫩滑地可以在上面刻字了,確實是沒有什麼狗屁的皮膚病。
謝程應煩躁地閉著眼,腦海里全是白芽剛才茫然無措的樣子。
他會在任溢面前也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梁子的叫聲打斷了謝程應的思緒。
謝程應手背附在眼上:「滾啊,邊兒去別煩我...」
「你那塊心肝肉的事兒,確定不管?」梁然聲音打趣兒。
謝程應倏地睜開眼睛。
第7章 討伐
謝程應從一樓衛生區一路直奔到五樓的主任室,他顧不上穩住急促的呼吸,連報告都來不及打,「嘭」地推開門。
只見劉主任和一個男生正在交談著什麼,聽到門口的動靜後齊齊看著謝程應,臉上滿是驚訝。
謝程應掃視一圈,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的蜷縮在主任室沙發上的白芽。
他的校服一如既往拉到最上面,只是兜帽更往下扯了扯,讓人看不清臉。
沙發不算大,清瘦的男生屈腿弓腰,雙臂把自己環抱起來,一言不發,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向出現聲音的這邊,像一隻長在沙發上的白色的繭。
這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謝程應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了。
走近,才發現白芽一直在發抖,躲在寬大的衣服下發抖。
是很細小的顫抖,不注意看的話壓根察覺不到。
謝程應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握起來了,低聲問道:「出的什麼事兒?」
「心虛了唄!」張吉抹了把臉上的口子,知道謝程應是來給這個洋鬼子撐腰來的,心裡隱隱不安,虛張聲勢有意無意地拉長聲音,「他先動的手,當然不敢說話——」
梁然瞪他一眼,低喝:「閉嘴!問你了嗎?」
謝程應一個眼神也沒往那邊瞟,事實上他所有的視線和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芽身上,見白芽依然沒有反應,便輕輕坐在他身邊,沙發有點硬。
從這個角度,他能夠看清白芽把下半張臉完全埋在臂彎里,喉嚨里發出細微的聲音,就像是看到什麼很噁心的東西反胃了一般,身體緊緊繃著縮成一團,像只應激反應的貓。
然後,把謝程應當做暖源似的,微不可查地向這邊挪近了些。
謝程應不敢輕舉妄動,他原地坐了一會兒,發現白芽不再那樣乾嘔了。
半晌,白芽闔了闔眼睛,忍著酸澀感,聲音沙啞帶著輕顫:「...手套。」
謝程應的心被攥緊了,他掏出兜里的手套遞了過去。
白芽抬起點頭來,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伸手很慢地用食指指尖把手套勾過去,袖子擼到手腕處開始戴手套。
剛剛還白嫩如玉的那雙手如今沾滿了碎葉片和灰塵,手背處又青又紫,被什麼東西重重碾過一般,虎口和指節腫地發紅,整雙手都布滿了細細密密的小劃痕。
謝程應腦子「轟」地一聲,有根弦徹底繃斷了。
這雙手,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是用來捧著,親著,愛護著的,能接受的讓它做的最糙的事兒就是拿筆寫東西,可現在卻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