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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41:42 作者: 叫我妖燈就好了
    眼前一個白色的什么小東西一閃而過,還沒等反應過來,耳邊貼上濕乎乎涼颼颼的聲音:「怎麼這麼不小心?」

    白芽渾身一顫,電流順著腳心往上躥,身體先一步大腦反射性一把把謝程應推開,手掌裏白手套的布料擰成一團險些攥破。

    謝程應叼著奶糖紙,把白芽從頭到尾的反應盡收眼底,好半天,才含糊道:「奶糖都快化了,記得趕緊吃啊,反應那麼大幹什......」

    白芽連連後退幾步,拉開距離,狠狠地瞪著他,一字一句道:「離我遠點!」

    謝程應咬著嘴裡的糖,目光沉沉地看著他的背影。

    人已經走遠了。

    軍訓鈴聲響起,謝程應半點不著急,倚著白芽剛剛靠過的樹根,腦海里全是剛才那張透紅的臉,他面無表情地剝開糖紙,把奶糖塞進嘴裡,甜膩的奶香揉進唇舌,像情人討愛的吻。

    他忽地一笑,嘁了一聲,自言自語:「...反正我也沒打算還你。」

    -

    可就是冤家路窄,也許老天爺都跟謝程應站在一邊,偏偏二人就分到了一個班,軍訓在向來怕麻煩的謝程應眼裡就成了甜蜜雙排。

    學生們排成整齊的方陣排排站著,因為換上了墨綠的迷彩服,不同於校服的白襯衣,白芽不論是論膚色還是相貌都更加顯眼,尤其是手上格格不入的白手套。

    「二排三列!」

    「報告!」

    教練是個黢黑的小伙兒,操著不太熟練的普通話:「為什麼戴手套?」

    「報告,」白芽頓了一下,熟練地在眾人注目下重複著說了十多年的謊話:「皮膚病,紫外線過敏。」

    「嚴重嗎?」

    「...報告,嚴重。」

    教官嚴肅道:「有病的話不能自己忍著,軍訓也要求整齊劃一,要麼去打報告請假條,要麼摘下手套!」

    他見白芽不說話,又道:「二排三列,聽懂了嗎?」

    白芽垂下頭,徒勞地握緊手心,不知沉默了多久,才緩緩道:「聽懂了...」

    左右不過一隻手套...放常人身上摘了就是了...

    可對於他而言...

    白芽的唇抿成一個尖尖,顯得有些倔強。

    「報告!」

    教官轉過頭,謝程應正咧嘴笑,艷陽照在少年臉上撒著金光,透著蓬勃的青春氣,讓人移不開眼睛。

    「說!」

    謝程應嘖一聲地扶著額頭,為難道:「教官,我,我頭痛!」

    教官哪能看不出真頭痛假頭痛,黑著臉:「給我挺著!」

    謝程應打小跟著老爺子在部隊混大的,這點軍訓對他如同喝水,裝病這事兒更是如魚得水,聞言身子一斜歪:「那我想去衛生間。」

    教官氣地一下子把白芽的事兒忘個九霄雲外,把謝程應拉到一邊教育起來,謝程應嗯嗯啊啊地應著,兀地抬頭向左前方一笑。

    教官給他一個指甲嘣,笑罵:「你小子現在離了部隊,是越來越不守紀律了,嗯?治不了你了還?」

    謝程應滿意地看著白芽慌亂的扭頭,才優哉游哉回過頭看向教官,不解釋,只摸了摸下巴。

    「老李啊,你現在是不是還沒媳婦呢?」

    李教官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老李也是你能喊的——怎麼,你有了是咋滴?」

    謝程應半眯著眼一笑,像說著什麼秘密似的:「馬上就有了!」

    李教官一愣,謝程應笑容幅度大了一些,用氣聲輕輕道:「比你快。」

    -

    下午三點半廣播通知休息半小時。

    「白芽,兩瓶可樂,謝啦!」

    他收下四五個人付他的錢,很小心地避開這些人的觸碰,拉低帽檐點點頭,心裡把每個人要的東西記得門清,向著商店走去。

    下午三點的太陽已經不那麼燙了,但白芽依舊用帽子把頭髮遮的嚴實,迷彩服的扣子永遠系在最上面,手心已經全是汗了手套也不摘,如此,一個和周圍人截然不同的捂得嚴嚴實實的怪人就誕生了。

    他早已對惡或善的目光免疫,木然地買了四五瓶的飲料糖水,甚至心情不錯地想著晚上可以有閒錢吃碗麵,中午沒吃到飯,光靠幾顆奶糖似乎只能保證不暈倒...

    想到奶糖,腦海里不可避免地出現那張嘴裡叼著糖紙的惡劣的臉,白芽甩甩頭 ,卻怎麼也甩不掉那雙狼似的眼睛。

    又深又戲謔,調笑的空兒便趁你不注意把人一口咬住,任你怎麼掙扎也死活不松嘴。

    他說不清這種奇怪的感覺,於是用一字概括——煩。

    拎著塑膠袋向外走時感覺額頭濕濕的,一摸才發現汗和血水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刺刺的,像針在扎。

    是昨天器材室被人打的。

    嘖,煩死了。

    猶豫了一會,到底還是捨不得去東邊不遠的校醫院,買了袋濕巾隨便擦了擦,他命硬,這是他為數不多能引以為豪的優點,自然要充分利用。

    他肩脊筆直,卻微微低著頭,保證帽檐可以幫他遮擋太陽,盡力減小著存在感回操場,無奈麻煩總是自己找上他。

    白芽垂著頭,一雙球鞋闖進他的視線。

    其實也無需肉眼看到,他畢竟是個怪物,有一些與常人不同的特殊能力,就比如現在,可以聞到這些人身上如屍體腐爛般的惡臭。

    父母依稀記得是動物味,舅舅是發霉的西紅柿味,欺負他的無一例外統一是屍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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