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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18:13 作者: 沈驚春
    剛下課,夏耳還在抄課上沒寫完的筆記,程可魚就過來跟夏耳說話。

    夏耳沒抬頭:「哦。」

    抄筆記的速度卻悄然慢了下來。

    程可魚有點激動:「我那天看了一眼,陳歲現在長得可高可帥了,跟以前一點兒都不一樣。你見到他了沒?咱倆放學去看他們打球吧!」

    她連珠炮一樣說出一段話,可是夏耳只注意到了一件事。

    原來大家,都見過他了嗎?

    筆尖在本子上頓了一筆,她輕輕劃掉,重新寫好那個字,說:「我就不去了,耽誤寫作業的。」

    程可魚十分遺憾:「那好吧,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就我一個女生,去了有什麼意思。」

    有時候,夏耳放學在家,會聽到外面的馬路上,傳來清晰的拍球聲。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向牆外看一眼。

    男孩子成群結隊地走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她在家裡,只能看到好幾個腦袋從家門口路過。

    走中間那個個子明顯要更高些。因為看別人只看得到頭髮,看他卻可以看到整個額頭。

    遠遠的,也能感覺到他很白。

    一般這個時候,她就會停下手頭上的一切事情,試圖在那些男孩子的聲音中,分辨出他的聲音。

    直到男孩子們的聲音隨風飄遠,她也沒個結果。

    ……

    -

    周末。

    夏耳在家裡洗頭。

    剛洗乾淨頭上的泡沫,聽見院子的大門響。

    她擰出頭髮的水,拿起架上的杏黃色毛巾,一邊用雙手搓頭髮,一邊向門口走。

    她用手臂推門,剛要發力,門卻自己開了。

    她推了個空,身體慣性向外,卻撞進了一個懷裡。

    夏耳覺得不好意思,手忙腳亂地道歉:「對不起,我沒看到——」

    她慌忙抬眼,看到來人,後面的話一下子說不出來了。

    門口站著的男生個子高高的,她得仰臉看他。

    他穿著寬大的運動服,黑色,胸口有個三葉草的標。

    拉鏈順著兩側的白色描邊一直拉到最高處,將修長的脖頸藏起來,抵住精緻的下頜。

    再向上,五官張揚帥氣,一雙眼眸漆黑,是內雙,乍看上去眼皮單單的,有點薄,不笑時顯得他這個人都有點冷。

    但他此刻,卻是笑著的。

    他單手揉著胸口,吸了口氣,垂眼對她笑:「還挺疼。」

    她個子不那麼高,在女生里算中等,以她的角度抬眼,剛好是他的內雙不那麼內的角度。

    也恰好地,看到了他右眼皮褶皺處,那顆小小的痣。

    小時候,陳歲奶聲奶氣跟她說:「我媽說,我要是走丟了,她用眼皮這顆痣找我,一定能認出來我。」

    現在來看,陳阿姨說的話是對的。

    陳歲變了很多。小時候奶包子似的臉長開了,變得又帥又冷,乍一看,教人有點不敢認。

    起碼她是不敢認的。

    但還好,那顆小痣沒變。

    總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她低下頭,摸了摸耳朵上的小痣,細聲細語地問:「有什麼事嗎?」

    「籃球有點沒氣兒了。」

    她不接他話茬,他也沒覺著尷尬。

    手上籃球隨手在地上拍了兩下,聲音聽起來果然悶悶的,是氣不足的表現。

    他用手接住球,托在胸前,手指又白又細,與那髒橘色的球成鮮明對比。

    視線重新落回她臉上。

    「想借下打氣筒。」

    她不是一個特別敢於承受別人注視的人,會有些不自在。

    尤其注視她的這個人,變得很不一樣了,比小時候多了些成熟,又介於小男孩與男人之間,身上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她侷促地轉身,用毛巾擦了一把發梢的水,說:「你等一下。」

    她回到房間,飛快地擦了擦頭髮,找了一下倉房的鑰匙,去給他開鎖。

    他就站在院裡等。

    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球,樣子也不急。

    自從上了冬天,她不騎車上學之後,倉庫收拾了一次,她也不知道打氣筒放在哪兒。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過了會兒。

    拍球聲停了,腳步聲逐漸近了。

    「找著沒?」

    夏耳站在全是雜物的倉房裡回過頭,光線很暗,她看到少年站在倉房門口,背光,她只能看到他清瘦的身形。

    「不知道放哪兒了,抱歉。」她聲音很小,在倉房裡聽著,顯得有點空,「要是很急的話,你去別人家借吧。」

    陳歲啊了一聲,說:「也沒那麼急。」

    夏耳站在那兒,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陳歲說:「你出來。」

    夏耳站著沒動。

    陳歲:「我找吧,都是灰,別蹭你身上。」

    她猶猶豫豫地出來。

    到倉房門口,他讓了一步,她側身出來,也沒敢跟他對視。面對不熟的人,她總是有些膽怯。

    陳歲把籃球遞給她,說:「幫我拿一下。」

    她大腦白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接了,看到他挽上去的袖子,以及一截瘦白的手臂。

    這回輪到她在外面等。

    她沒堵門口,是站在兩步外的。

    雙手替他抓著籃球,他剛才拿了那麼久,有些地方已經染了他手上的溫度,她手指觸到了,卻好像觸到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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