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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10:15 作者: 配菜太咸
「你腦袋裡到底裝什麼?」阿發忽然笑出來,「為什麼你每次說出來的話,都跟我預設的不一樣。」
「我是第一次喔。」他聽到阿發話里的鬆動,忍不住試探的吻著阿發的眼睛。
第一次跟愛的人……
「喔?你知道你那幾個前男友怎麼說你的嗎?」阿發挑著眉說:「他們說你是專家技巧,工業等級。」
他傻傻而心虛的笑,「留下來好嗎?」
阿發沒有說話,屋子突然安靜得可怕。
「好,」很久之後阿發才開口,「但我們就是朋友,好嗎?」
這不是邱天想要的,可是他無力控制,他想要這個人,即使只是一晚溫存,即使只是阿發同情的施捨,他都想要。
即使明天阿發的雙眼不再為他發亮,手指不再為了拉他的衣角而彎曲,不再轉頭對他綻開清淺的微笑,就算是這樣,就算阿發再度留給他一個來不及的告別,他也不願在這一刻讓阿發離去。
邱天熄了房間的燈,路燈昏黃,在房間四處拉出淺淺的影子,他見過這種模糊和不真切,在愛上阿發那天。
他把花紋玻璃窗拉開一小道,房間瞬間被細長銳利的光切過,斜斜的停在床上,一個重量接續另一個,把床壓沉,他們的肌膚停在光里,清澈透亮。
「若晨。」他貼在阿發耳邊小聲的喊,心都在發抖。
他小心翼翼撥開阿發臉側的頭髮時,在左耳發現一個癒合的耳洞。
「有一次失戀很難過,不是難過失戀,是難過我會忘掉這種難過,所以穿個耳洞當作提醒,後來我忘記有耳洞,它就合起來了。」阿發眯著眼睛說,任邱天以手指輕輕磨蹭耳垂上的痕跡。
他吻過阿發的右腰側時,看到半個歐式的太陽圖騰刺青,只有左邊,線條交纏如火焰,細緻柔美,似乎年代久遠,筆劃不那麼清晰。
「另一半在你妹那?怎麼會刺在這?」他細碎的吻著。
「嗯,十八歲生日那天刺的。」阿發的手指穿過他的髮際,「她堅持要刺在這,說什麼穿低腰牛仔褲露出來很性感,她的在左邊,我們站在一起時,剛好能合成一個太陽,就是我們的名字。」
他從背後擁抱著阿發時,汗水浸入阿發脖子下方的刺青,看起來像符號,又像文字,他用手指滑過,感受墨黑色痕跡下的熱度,「這個呢?」
「那是梵文,六字大明咒(注/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叭咪吽)的第一個字,『嗡』,我決定一個人過日子時刺的。」阿發微側著頭,被汗浸濕的頭髮貼在臉頰上,「這個字很漂亮,是宇宙的聲音,呵呵,不用對稱就很和諧,很圓滿。」
阿發微笑時,滿公園的桃花都開遍。
邱天從未經歷過這種身體的燥熱,光是輕觸到阿發的發梢,都讓他手足無措,心臟緊縮,排山倒海而來的不是情慾,而是情意。
情意里的絕望和無助在他的胸口碰撞,百轉千回,讓他不得不將頭埋在阿發的肩頸里喘息,讓他不得不把眼睛閉得死緊,壓回幾乎湧出的淚水。
他一生中,第一次在做愛時,明白了愛。
他從台北車站地下二層找到的出口,是一條被石牆遮擋的小路,也許石牆厚重得無法翻越,也許翻越後是斷垣殘壁,也許最後會如同太后說的,變成失魂落魄的行屍走肉,可是不翻,就不知道答案。
努力翻吧,反正他沒什麼能失去,在他的愛情背後,無非就是巨大的絕望。
當阿發疲累的睡去,邱天小心起身,出門到附近的二十四小時超市,買了阿發喜歡的柳橙汁和海苔餅乾,和一套淺藍色的牙刷、漱口杯和毛巾。
回到住處後,他癱坐在沙發上喝啤酒,今晚發生的事,到現在才慢慢有真實感。
他不想告訴李以誠,這種嚼舌炫耀,對阿發不尊重。
但他想跟太后報告他當了人形按摩棒,用太后的奚落和挖苦來轉移注意力。
他知道阿發會答應,不過就是酒意加上他的死纏爛打,還有一些對他的喜歡,再搭配總是將情慾正當化的夜晚,這種事他太熟悉了,但是阿發和從前那些人不一樣,他說不上來是後悔或什麼,只覺得自己做錯了,而這個錯誤,似乎會把他轟殺到絕境,他不敢往下想。
他還要扮演朋友的角色,拿捏好分寸,他現在不太肯定自己能做好這件事,阿發一次次輕易擊垮他的防線,一句話,一個眼神,他就全盤皆輸。
他還想問阿發很多問題,他想擁著阿發在床上叨叨絮絮一些不斷滋長的話。
邱天在客廳里滿腦子亂想,阿發卻從臥室走了出來。
「怎麼醒了?」他立刻走過去想摟住阿發。
「我餓了。」阿發微微笑著說,用的是朋友的態度和神情。
邱天順勢停在廚房門口,「我弄給你吃,有泡麵跟水餃,還是要出去吃?」
「吃水餃好了。」阿發跟著他走進廚房,拉張椅子坐在一旁。
「你來監工啊?」邱天有點無言,「雖然我沒半點廚藝,但煮水餃這種基本技能還是有的,阿發大人。」
「我怕你把廚房燒了,」阿發嘖嘖兩聲,「小誠不是說你一進廚房,廚房就變災區?」
「那陪我聊天。」邱天拿一小包海苔餅乾給阿發,「先墊一下肚子。」
他開火煮水,然後拉張椅子坐在阿發旁邊,「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同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