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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00:36 作者: 桃白百
景添仰著頭,心想,到底是面朝實驗樓的左邊,還是背朝實驗樓的左邊呢?
在他問出口前,已經有了答案。
他所望向的那棟樓,四樓有一扇教室的窗戶是打開的,一個輪廓並不分明卻讓景添感到熟悉的身影正倚在窗邊向下看。
景添在與他對視的同時,心裡偷偷對自己說,這個人好像從剛才開始一直在看我。
然後,他試探性地抬起另一隻手,小幅度地揮了揮。
鄭尋千居然來了。
實驗室里人不少,看來絕大部分學生都還沒能完成。
找到座位後,景添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是有進度的。
他為此短暫欣喜了五分鐘,之後才逐漸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無論是寫到一半的實驗記錄,還是桌上擺放凌亂的器材,他統統看不明白。
還不如從頭開始,他好歹能對照書本和筆記,分清自己做了些什麼,還需要做什麼。
前後左右的同學他一概不認識,整個實驗室唯一能叫得上名字的,便只有鄭尋千了。
他壓低了身子,偷偷地向著鄭尋千所在的方向打量。
鄭尋千的位置在窗邊。
他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支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一派悠閒模樣。
景添收回視線,心想,原來他也不是特地在看自己。
那還是……不要去打擾了吧。
整整一堂實驗課,景添在經歷了茫然、焦慮、痛苦後,陷入了欲哭無淚的狀態中。
怎麼擺弄都不對勁,越努力得到的結果越是亂七八糟,想要從頭開始操作卻找不到頭緒,不知如何恢復設置。
下課鈴響起,取得了理想結果的同學們紛紛散去,教室逐漸變得空曠。
再這樣下去,這門課可就要完蛋了。
景添不願放棄,垂死掙扎,試圖挽救這一片爛攤子。
只可惜,事與願違。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整個實驗教室便剩下他一個人了。
景添絕望地趴在了桌上。
完全沒學過,啥都不明白,想要僅靠短時間內的死記硬背完成實踐課,對他這樣資質平平的普通人來說,實在太難了。
他開始自暴自棄。
要不然,就留級好了,這樣至少有機會從頭開始系統地學習,不至於徹底浪費寶貴的大學時光。
這樣下去是不可能有所收穫的。
他把臉埋在臂彎里,長長地嘆了口氣,打算起身收拾走人。
剛要起身,身前傳來了突兀的響動聲,有人拉動了他前排座位的座椅。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景添慌慌張張抬起頭來,面前坐著的,果然是明明早已離開,卻又去而復返的鄭尋千。
鄭尋千的視線落在他面前的器材上:「那個李小躍呢,怎麼不來教教你。」
景添茫然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指的可能是張躍維。
人家的名字一共才三個字,他記岔了倆,唯一對的那個字,還擺錯了位置。
看起來比他更像失憶。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鄭尋千繼續說道,「你在錯的基礎上再怎麼擺弄,也不會得出想要的結果。」
景添眨巴了兩下眼睛。
鄭尋千用手指碰了碰桌上的器材:「……你之前根本是瞎擺的。」
難怪怎麼都對不上號,他這是被自己給坑了。
不過,鄭尋千怎麼會知道呢?他之前特地來看過?
「要幫忙嗎?」鄭尋千問。
景添不再矜持,連忙點頭。
「那為什麼不來找我?」鄭尋千又問。
景添臉一紅,低下頭:「不好意思,怕麻煩你。」
「倒是好意思麻煩別人。」
鄭尋千說。
景添愣了愣,才問道:「你是說……張躍維?」
他特意把張躍維這三個字念得很慢,鄭尋千在聽過後卻沒有任何表示,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不久前剛剛說錯了人家的名字。
「為什麼找他?」他問景添。
景添老老實實答道:「夏老師安排的。」
鄭尋千輕輕地嘖了一聲,又說到:「我比他更靠譜一點。」
景添抿著嘴唇,不敢與他對視,垂著視線看向面前的實驗記錄:「……謝謝。」
「重新來吧,」鄭尋千站起身來,麻利地調整起了器材,「這個挺簡單的。」
景添忙不迭也跟著站了起來,伸出手卻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只能慌慌張張又重複了一次:「謝謝!」
「坐下,」鄭尋千揚了揚下巴,用手指點了點一旁的實驗記錄,「這個也要重寫,你自己來。」
景添趕忙抓起了筆。
鄭尋千再次開口,說的卻是與實驗完全無關的事:「你沒把我的電話號碼記下來?」
「……我出汗,字糊掉了,看不清,」景添向他道歉,「對不起。」
他說完,又立刻補充道:「要不,我們加個微信吧!」
鄭尋千看了他一眼:「加過。」
「對不起,我不知道哪個是你,」景添拿出手機打開自己的好友列表,「你叫什麼?」
鄭尋千報了一串手機號碼,景添輸入後,跳出了一個帳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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