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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45:41 作者: 蘇幕幕
「哈,沒想到吧,演戲誰不會呢,你那些騙小女生的伎倆,我還真看不上。你現在的身份、地位、穿著、談吐,哪一樣不是我薛家給你的?你覺得這樣就能反過來吸引到我?還真是有幾分農村人的天真幼稚呢!」
她笑得輕蔑而猖狂,一副驕矜模樣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其實心裡知道,這些話她不該說。
她不該惹怒他,不該用這樣尖酸刻薄的態度對他,舅舅不只一次和她說過梁志淵很聰明,兩人好聚好散是最穩妥的。
可是她沒做到。
她就是壓抑了滿腔怒火,就是恨他這樣騙她、利用她,恨他明明拿她當改變命運的基石,卻要作出一副喜歡她的樣子來,用最無情的心做著最有情的事。
她恨他,對他那麼殘忍,一點憐惜和不舍都沒有。
梁志淵的臉上仍然沒有太多的表情,卻又能看出神態上一點點的挫敗與冷厲,在他靜默很久後,又問:「我還是想問,你說的『我做的一切,我想的一切』是什麼,你覺得我在演什麼戲?」
薛棠棠靜靜看著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悠閒而淡然:「我知道鍾雲非那個孩子是你的。也知道,遊艇上的意外是你製造的。你所謀劃的,就是讓我意外身亡,然後繼承我現在的一切。」
她忍住想哭的衝動,繼續強作著冷硬道:「我看到了你書房裡那張剪下來的新聞報導,你很早就認識我,知道娶了我就娶了整個薛氏,我甚至懷疑你進薛氏工作、吸引我爺爺的注意也有這部分原因。後來如你所願,我和葉星澤的婚事出了變故,於是你成功了。」
她深吸一口氣,平和了些態度:「事到如今,我們也還算雙贏,我本意是好聚好散,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我不用考慮,你想要的簽字,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梁志淵回答她。說完他就從懷中拿出筆來,在離婚協議上籤上名字。
薛棠棠微怔。
本以為他要和她爭論一番,自證清白一番,卻沒想到他這麼幹脆果斷就簽了字。
簽完字,他緩緩放下筆,然後抬眼看她,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全名:「薛棠棠——
他沉聲道:「我的確出身貧寒,的確在農村長大,是一個名符其實的農村人。但我們農村人,並非都眼紅城裡的財富和權力、要不擇手段得到這一切。
「我在艱苦的環境裡寒窗二十年,或許有想過要找到好工作,掙很多錢,但絕不是為了有一天得到城裡人的青睞,出賣尊嚴得到財富。」
他頓了頓,靜靜看向她:「我曾喜歡過你,且不報任何指望,但現在卻只覺得自己可笑又可卑。」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淡淡道:「你想什麼時候去辦手續就通知我,我都會配合,你列出的那些財產我也不需要。如你所說,薛家並沒有虧待我,有在薛氏任職的經歷,我就算離開薛氏也不會很差。工資和分紅去年年底已經結清,今年到本月的工資讓財務按正常流程給我就好,其它的我都不用。」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客廳,頭也不回地上樓去。
薛棠棠在沙發上看著他的背影,明明一切都比預想中還順利,但一種痛楚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仿佛要將她心口戳一個洞。
因為如此順利,所以……他離開她,如此突然。
她也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不明白為什麼他不為自己爭辯兩句,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說他喜歡過她,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不向她澄清,他和鍾雲非沒有關係?
一切都弄不明白,只是二十分鐘後,他又從樓上下來,手裡拎著一隻行李箱,到玄關處,站定,回過頭來。
「需要的東西我都拿了,其餘的留在房裡。大門的指紋你可以重新設定,我不會再過來。公司那邊還有個項目,需要我簽字,本周就能結束,在此之前我會把一切交接好。趙源我也知道,他是個靠得住的人,以後公司由他來掌舵還算穩妥,你可以放心。」
說完他就離開,十分利落地開門,出門,關門,整個屋中頓時只剩下薛棠棠自己。
她很想叫住他,強留他在這裡說兩句話,不管什麼都好,解釋一下他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和她對質一下他是不是在遊艇上做了手腳,是不是和鍾雲非有一個孩子,可是他什麼都不說,就那樣走了。
那天她一直在沙發上坐到半夜,吳嬸似乎又被梁志淵放假了,也沒出現在家裡。
到身體實在疲勞不堪,她去浴室洗了澡,準備睡覺,但洗完又全無睡意,最後上了二樓,去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幾乎還是原樣,可能只拿了幾件衣服,她到書房去,發現那張剪下來的新聞報導被撕成兩半扔在桌子上,另一張信卻沒了,似乎被他帶走了。
除了這個,其它都沒太大變化,甚至連她送他的那隻表都安靜地躺在抽屜里。
心裡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期冀和傷痛,她離開書房,無力地躺在了他鋪著灰色格紋床單的床上。
上面有一種他身上的味道,就像那天他在燭光中吻她時的那種味道,柔雅沉鬱如古木。
她就那樣久久地躺在上面,不知什麼時候睡去,等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然後她就想起他們已經攤牌了,他已經走了。
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她下樓去找手機,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信息,只是快速翻看了來電記錄和微信,沒有發現他的消息,心情愈發低落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