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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45:06 作者: 遠遊客
「是母親教子有方。」陳氏把子女們教導得很好,無論經國、朝宗還是管彤都孝悌忠信,謹守做人根本。「母親對我也很好!」陳氏從沒苛待過他,對他和自己的子女都一視同仁。除了母親的事,他沒有任何可怨恨的。
兩兄弟再笑笑。
「我也許該留在緬甸,這裡的姑娘挺漂亮。」周翰說緬甸戰爭結束後,有些戰友脫離隊伍留在了緬甸。
「娶妻要門當戶對,你跟她們沒什麼話可說。」周翰轉過頭來,神情嚴肅地看著弟弟,「經國,你不知道丈夫或是戀人之於一個女人的意義。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回家看澧蘭,我是澧蘭的唯一,她這輩子只愛我一人!不論我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深愛我!為國負傷沒什麼可羞恥的!是你杳無音信,令她一輩子牽掛你、鬱鬱寡歡好?還是跟你恩愛相守一輩子,不過少一隻手好?我猜秦文茵一定會選擇後者!」
「文茵不是蘭姐!」
「很多女人對愛人的心都跟澧蘭一樣!你熟知典故,歷史上對愛情忠貞不渝的女子絕不少!你現在不過丟了一隻手,你留在這裡就丟了整個人生。父親說,『周翰,開車衝出去!』我們衝出去了!經國,衝出你的困局,別讓父親失望,經國!」
第99章 十萬青年十萬軍 (11)
顧管彤忐忑不安地站在告示前,用日語和他加祿語寫就的告示她看不懂,她麻煩身邊的菲律賓人為她翻譯。日軍占領菲律賓後,將官方語言從英語改為日語和他加祿語。所有貼出的告示她都關心,她寄望於從中讀出和浩初有關的信息,她又害怕噩耗會猝不及防地從告示上迎面撲來。
街上經常有公告貼出,說一批一批的人由於破壞行動或其他反對軍事當局的罪行而被處決。但無論日本人如何威脅恐嚇或殘酷報復,各地區的反抗運動持續擴大。那人讀完告示後,管彤鬆了口氣,和浩初無關,她既高興又失望。
管彤握緊手裡的布袋匆匆回家,布袋裡是她辛苦一天的所得,幾大根香腸。她已經看見了俊譽欣喜的臉,小囝吃肉時會不由自主地吧唧嘴,肉咽下去後還會用舌頭舔舔自己的牙齒和嘴唇細細回味。她不忍心糾正孩子不雅的吃相,因為此時肉是難得的佳肴。
1942年5月,駐菲美軍先後投降,日本侵占了整個菲律賓,菲律賓自治政府流亡美國。日本人逮捕了英美平民,所有英美人的房子和汽車都被日軍接管。
日本軍政監部解散了當地的各個政治團體,成立「新菲律賓服務協會」——他加祿語簡稱為「卡利巴皮」,類似於偽滿洲國的協和會和華北的新民會,作為一個為日本「大東亞共榮圈」的政治主張進行宣傳的綜合組織,努力綏靖那些存在抵抗運動的地區。「卡利巴皮」有管理當地居民協會的權力,居民協會是日本人按照保甲制的方式組織起來的。日本人要求居民們在發現陌生人時報告日本當局,並檢舉那些同情抵抗運動的人,否則住在附近的人全都要連坐。
1943年10月,在日本導演下,菲律賓宣布「獨立」,原司法部長J.P.勞雷爾出任偽總統。由於美國殖民相較於西班牙殖民有很大寬容性,並非一味榨取利益;並且美國對菲律賓進行巨額投資,大規模設立醫療、教育機構,培養本土人才,引進美國式的政治、司法和教育制度,導致菲律賓人民有很強的親美傾向。
在其他東南亞國家起初把日本人當做解放者熱烈歡迎時,菲律賓人民拼命抵制日本,完全不承認日本扶植的傀儡政府,各種抵抗團體迅速發展起來。有的抵抗運動是由美國遠東空軍的零星部隊發起的,這些部隊原先駐紮在菲律賓群島的各個地方,他們拒絕加入溫賴特將軍率領的忍辱負重的投降。此外,還有當地農民由於遭到日本軍隊的殘害而發起的暴動。這些抵抗團體通過無線電和在澳大利亞的麥克阿瑟部隊建立聯繫,美軍的潛艇和降落傘送來武器、物資和特工人員,各抵抗團體之間建立了協作關係。地下活動和游擊隊的活動頗見成效,日本人最多只能控制菲律賓48個行省中的12個。
令人恐懼的憲兵隊大肆搜捕抗日嫌疑犯,因個人的抗日行動而處罰住在附近的所有人。日本人任意侵占當地人的私有財產,強迫菲律賓人服各種勞役,以各種藉口當眾鞭打居民或把人綁在柱子上在烈日下暴曬。很多華僑到巴丹去,或者進入山區,組織華僑抗日游擊支隊(簡稱華支),與菲律賓人民抗日軍並肩抗擊日軍,征戰14省。
浩初他們被轉押到聖地亞哥炮台監獄後不久,管彤再沒能收到他的一絲訊息,他們失蹤了。她不顧浩初的告誡,挺著待產的肚子,和嚴幼韻以及幾位外交官的家人一起拜會駐馬尼拉的日軍高級將領本間雅晴,卻一無所獲。後來有人給嚴幼韻送去一封信,裡面是楊光泩的眼鏡和一縷頭髮。管彤不肯放棄,她四處打聽浩初的下落,她始終認為浩初還在……菲律賓謠言四起,總是有人說在什麼地方又看到楊光泩他們了。
管彤始終記得浩初對她說的話,「照顧好我的孩子們!」她不許俊譽和琇瑩走出院子半步,她怕他們遭遇在街上巡邏的野獸們。她不許他們大聲哭泣,如何難過也不能大放悲聲,怕招來殺身之禍,因為畜生們從不按常理出牌。
每到夜幕降臨,馬尼拉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靜夜中,管彤經常聽見遠處傳來「啊——啊——」的慘叫,還有槍聲,那是日本人在殘殺華僑。偶爾巷外有雜沓的腳步在青石板上跑過,有日本人的喝罵聲,女人的尖叫、哭泣聲,她知道又是誰家的女人遭了殃。暗夜驚電里,她把熟睡的孩子們圈在懷裡,她把切沙拉的刀掖在枕下。她像一頭母獅,若有人膽敢逼近她的小獸們,她就露出鋒利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