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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45:06 作者: 遠遊客
    「就喜歡被你弄大肚子,給你生孩子。」澧蘭攬著周翰脖子撒嬌,把自己的身體都貼在他身上,周翰難免要發痴。

    澧蘭自與周翰重逢後,一切孕期的不適症狀全部消失,她再也不頭暈、胸悶、氣短,連孕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孕期增重不多,直到臨產時體重才增加十斤,除了肚子凸出外,她依舊四肢秀美,身姿輕捷。她的頭髮還沒有留長,才過肩部。在家裡,她就披垂著發,出門才挽起來。服侍的婆子們幾次忍不住脫口而出,「少奶奶是我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周翰就定定地望著澧蘭微笑,的確!澧蘭家常穿著各色素花的棉布旗袍,她說此時棉布最舒服,她臉上不敷脂粉,卻美極了,姿顏婉妙、肌膚柔潤,且增添了母性的光輝,女人味十足。

    晚上,周翰就從後面把澧蘭摟進懷裡安睡,他擔心自己夜裡不小心碰到她肚子。自澧蘭懷孕後,周翰便歇了房事,他怕傷著澧蘭和孩子。他們就恢復澧蘭小時候的親昵接觸,兩人依然耳鬢廝磨、雲情雨意,十分美滿。澧蘭因為懷孕胸部曲線更加玲瓏,周翰以為這是對他不能行房的補償。

    周翰與經國電報往來中得知經國他們並未去美國,因為祖母、陳氏念著故土和丈夫,不肯遠行,經國一眾人就暫避香港。周翰和經國約定等澧蘭生產後、孩子滿一周歲,他們便奔赴香港與家人團聚,再籌划去美國。

    南京政府退守西南、西北後,實行戰時財政經濟統制政策,國統區不設證券交易所。周翰因計劃去美國,遂不再投資實業,他除去關注在美國香和港的投資外,還有很多空閒時間,便拉著澧蘭在昆明四處散心。

    明朝堪輿大師汪湛海以畢生心血奠定了昆明「龜蛇之城」的格局,隨後幾百年裡,流亡的南明王朝來過,「平西王」吳三桂鎮守過這個邊陲城市。「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澧蘭以為用這句話來描摹昆明的美景也恰如其分。昆明終年如春,到處都是花,翠湖裡成片的粉中帶藍的鳳眼花、小河沿岸密匝匝的木香花、人家院落里一樹一樹的緬桂花,都令澧蘭歡欣。城裡樹很多,入眼濃綠,使人心靜。城外四面都是山,圍著萬頃稻田。澧蘭沉醉於昆明的美景、美食,興致很高。

    周翰和澧蘭兩人常常坐三輪車出門,去同仁街看廣式風格的騎樓,去正義路看林立的牌坊,去光華街買書,東方圖書館、中華書局和世界書局的分店就在這條街上。經過金馬碧雞坊時,澧蘭就讓車夫放慢速度,她仰頭細細觀看。

    「來來回回看了多少次,怎麼就看不夠?」周翰微笑著替她掩了掩腿上的薄毯,畢竟秋天了,昆明再溫暖,也有些微寒意。

    「你不是一樣?」

    周翰明白澧蘭指什麼,「不能比。美人如花,百看不厭,怎麼親近也不夠。」

    澧蘭就握住周翰的手,「也怪,它們要是在曠野里,我未必痴迷。可在市井中,一下子就鮮活起來。」

    孔媽說應該去圓通寺為即將出生的孩子祈福,兩人想了想,欣然前往。回家的路上就去酒樓吃雲南菜。澧蘭固然吃的不多,各種菜式都喜歡嘗一嘗。她喜歡吃昆明的菌子,青頭菌、牛肝菌、雞油菌、乾巴菌、雞樅,極鮮美。她說松茸添到汽鍋雞里是至味。周翰喜歡到「映江樓」吃牛肉,湯片、冷片都很酥軟,油淋乾巴醇香濃厚。周翰一次點了牛大筋,澧蘭嘗一口,說好吃,問是什麼。

    周翰環顧一下周遭的人,「也是牛身上的部位,給男人壯陽的。」

    澧蘭捂著胸口,瞪著他,差點勾起久違的孕吐。

    「牛雜都吃了,這個沒什麼。」

    「那不一樣!」

    「其實就是牛肉。」周翰安慰她。

    昆明尚食蒸菜,周翰帶著澧蘭吃了幾次,還好,澧蘭偏愛蒸菜的襯底—瑩潔如玉的皂角仁。澧蘭也喜好小吃,乳扇、乳餅、餌塊、米線、豌豆粉、她是來者不拒。

    「長美居、彩珍園、鴻春園、林春園、玉春園、共和春、大同春、得意春、海棠春、三合春、映時春,」澧蘭念著常去的館子的名字,「奇怪,都喜歡用『春』字,好像在逛清吟小班。」她伏在周翰耳邊說。

    「好一個名門閨秀,居然知道清吟小班!你要是男人還了得?秦樓楚館都不夠你流連。」周翰笑。

    「我再無知,也曉得蔡將軍的紅顏知己出自『雲吉班』。嗯,『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澧蘭做憧憬狀,「做男人挺好。我一定最寵你,就封你做『省差行首』。」

    「越說越沒大小,你知道我現在拿你沒辦法,這些都攢著,等你生了孩子一併算。」周翰的手在她腰上加把勁。周翰想攢著也沒用,他一向寵她都來不及,哪捨得罰她?

    「求大人權且寄下這頓殺威棒。」

    「殺威棒?很形象!」周翰看著澧蘭笑。

    澧蘭忽地領悟周翰指什麼,「文者見之謂之文,淫者見之謂之淫!」,她嬌羞滿面。

    兩人復去「合香樓」挑些點心,去「德和罐頭」買雲腿大片給孔媽帶回去。

    兩人去大觀樓,看海內第一長聯。登樓遠眺,一川風物都到眼前,透出秋日碧色的清澈河水緩緩流向滇池。

    「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澧蘭嘆息,「昔者蒼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大概因為漢字意象之美,妙不可言,怕走漏了天地萬物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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