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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45:06 作者: 遠遊客
    「與子之別,思心徘徊。還記得你寫的信嗎?」她在這裡守了很久,終於碰到她。

    澧蘭剎那間屏住呼吸,「終於來了,」澧蘭想,「要來的事情終究要來,逃不掉。」,她已經要忘了它,她已經打算不再介懷。

    「大少奶奶,大少爺不讓你跟陌生人說話。」

    「你不要管!」她要知道周翰當年為了怎樣的人、什麼事可以棄她不顧。

    「我們在這裡坐一下,」澧蘭引她上二樓的酒吧,,她不欲和這女子去周翰的包廂,「你們到別處等我。」她對隨侍的丫鬟婆子們說。

    「怎麼稱呼你?」澧蘭等侍者離開後問。

    「胡月茹,月亮的月,茹古涵今的茹。」

    澧蘭點頭,「你找我什麼事?」

    「我想跟你說說我和周翰的事,在美國的事!」他當年就是為了陳澧蘭而不要自己和孩子,聽說他寵她寵上了天!

    「請講。」

    「1921年9月我在留學生聯誼會上認識了周翰,第一次見面,我們對彼此印象很深,我們第二次見面就在一起了。我們很恩愛,周翰他很寵愛我。」胡月茹單刀直入。

    澧蘭暗吸一口氣,她能想像出來,顧周翰的確很會寵女人。而且顧周翰在留學期間,除了正常花費外,還從顧氏企業轉出一部分資金,澧蘭猜是揮霍在這個女人身上了。她不知道那是周翰在美國的投資。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顧周翰!他一直說從未對別人動過心,只愛她一人!怎會?她就知道他在美國一定有故事!

    「跟你沒幹系?周翰是你丈夫,不是嗎?就是因為你,我們不能在一起!你是我們之間的障礙!」胡月茹滿腔憤怒,她太高看自己,就算沒有澧蘭,周翰也不願搭理她,他嫌她髒!「我們在一起四年,他也不能娶我。我有了孩子,他要我打掉,都是因為你!」她猜以顧周翰那樣驕傲的人,這種事他一定會瞞著妻子,她可以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她猜中了!

    「你總是給他寫信,纏著他,沒完沒了,周翰很無奈。聽說你是名門閨秀,怎麼不知道羞恥?」胡月茹又歪打正著了,她盯著澧蘭,看她顏色越來越蒼白,最後幾乎到了沒有血色的地步。

    怪不得他不回信,即使回信了內容也少得可憐。澧蘭不理解周翰,他怎麼可以如此下作!他變心了,她尚可理解,但他怎麼可以拿自己的信給這女人看?去取悅她!他太不尊重她!

    「你說完了嗎?」

    「因為你,周翰回國時,我們不得不分手,儘管他萬分捨不得我!」

    澧蘭相信顧周翰確實不捨得,否則他怎會毀了他們之間的兩年約定,從兩年推遲到四年,悄無聲息地回國,也不肯回家看自己。

    「你現在想怎樣?」澧蘭平靜地問。

    胡月茹佩服她不愧是名門閨秀,遇到這樣的事亦不失風度。「屬於我的人就該還給我,不是嗎?你不能白占他那麼多年。」

    「你來拿好了,我不在意。其實你和顧周翰當年不必痛苦,你或者他徑直跟我說好了,我豈有不成全的道理?」澧蘭起身離開。她滿腔怒火,她怎麼就信了顧周翰的話!其實她沒有相信,她只是太愛他,就寧可信其無,蒙上自己的眼。她以前就猜顧周翰在美國一定戀上別人,可沒想到他對自己竟如此絕情,拿她當做愉悅新歡的談資!她要離開顧周翰,現在就!永不回頭!

    「我還沒說完,你怎麼走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去找顧周翰吧,告訴他我成全你跟他。」澧蘭沒注意到自己始終不肯用「你們」這個字眼。

    胡月茹在心裡笑了,陳澧蘭表現得再鎮定,自己到底是氣著她了,她懷孕了,這可不利於她安胎,胡月茹不無惡意地想。她要且看顧周翰怎麼收場!

    「等會兒走!你還沒結帳呢!」

    她看見陳澧蘭臉上一絲嘲諷的笑,「算在你的愛人帳上。」澧蘭雲淡風輕地說。

    澧蘭從酒吧里出來,胡月茹跟在後面。她不明白同為女人,怎麼就天差地別!顧周翰從來就沒善待過她,那晚他那樣急於清洗自己,像逃難一樣離開。後來他再面對她時極其厭惡的神情,隔了這麼多年,她都歷歷在目。可是他對陳澧蘭呢?胡月茹聽那些閒人們講,以前要說一個女人受寵,必是說「寵冠三宮」,或是「專寵」,可到了陳澧蘭這兒就不適用了,因為顧周翰十幾年來就這麼一個女人,而且陳澧蘭在歐洲時,他連女色也不沾。是,她記得顧周翰在美國時有多愛惜羽毛,除了和自己的一次,她再沒聽說過他的緋聞。他們說陳澧蘭不僅才貌雙全,而且高貴、貞潔,所以顧周翰十分珍惜她。哼!她要找幾個人敗壞她的清白之身,看顧周翰還如何寵她!

    澧蘭剛要下樓,就看見周翰從樓下上來,周翰一臉擔心地向上望著澧蘭,她面色蒼白,定定地看著他,一向滿是柔情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冰冷的目光足以刺穿他。她低頭看腳下,準備下樓。

    周翰看到澧蘭身後的胡月茹,他臉上那要殺人的神氣又露了出來。

    這個女人集美貌、家世、才華、寵愛於一身,而自己如今卻什麼也沒有。她的家族早跟她脫離關係,因為她人盡可夫的名聲。從美國到歐洲、新加坡、到香港、廣州、哈爾濱,再到上海,她隨著不同的男人到處飄蕩。她像蓬草一樣從一個男人飄向另一個男人,誰也不想留她,她是他們穿完的舊衣;誰也留不住她,因為誰也比不上顧周翰。因為顧周翰,她終身不孕!她總能回憶起那逼仄的私人診所,不潔的手術台,冰冷的器械,鑽心的疼痛和他讓人徹骨生寒的臉。如今,她蒼老、憔悴、孑然一身,連個承歡膝下的孩子也沒有,這些都是拜她丈夫所賜。顧周翰就在下面,她要當著他的面毀掉她!她上前一步從澧蘭後背狠狠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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