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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45:06 作者: 遠遊客
周翰和澧蘭隨遇而安,順順噹噹地坐下。周翰暗笑以澧蘭的潔癖,不知她心裡該怎樣反胃。跑堂的拿來杯、盤、筷子、勺,澧蘭定定地看了看,終於忍不住請他再端壺熱水來。周翰笑著看澧蘭用熱水把餐具逐一涮一涮,後來他的笑僵在臉上,因為澧蘭先替江沅洗了餐具,然後才輪到他,他心裡不自在。
江沅對周翰的工廠很感興趣,願意前往。周翰談到報酬會高於上海的同業,他淡淡笑一下。周翰明白他是世家出身,身家不菲,不把錢看在眼裡。兩個男人均能感到彼此間的張力,明白為什麼,也都不退縮。這是男子間暗地裡的搏力,澧蘭看不出來。他們相互雖是極好的選擇,但並不非你莫屬。江沅是志誠君子,屬意於澧蘭,澧蘭既然信他,他就要做好。周翰疼澧蘭入骨,澧蘭所欲,他必定滿足。兩個男人談完正事,江沅就和澧蘭聊聊家常,談談他們共同的親戚,還有澧蘭在歐洲的見聞。兩人都曾在歐洲四處遊走,都喜歡那片大陸,愛好也相同,交點良多,談興十足。周翰插不上嘴,就坐在一旁靜靜看著。他突然有些後怕,幸好陳家中表不通婚,而且是他先聘下的澧蘭,澧蘭回國後他又及時把澧蘭抓回家。林江沅和澧蘭也很般配的。周翰禁不住撫了下澧蘭的秀髮,他不由自主地在江沅面前宣告自己的主權。澧蘭對他笑笑,百般柔情。江沅看到他們夫妻間的默契,眼裡的光倏然黯淡。
林江沅透過走廊的窗戶看顧周翰牽著澧蘭的手走回車上,他先握她的手,然後去攬她的腰,狀極親昵。十一年,她是他夢想中的女孩兒,十一年間他沒愛過別人。然而,緣分天註定,有緣的,破鏡也能重圓;無緣的,對面而坐亦水遠山長。他的愛綿延不絕,卻如此無力。澧蘭在歐洲時,他和浩初通信的頻率提高,每次他都要問問澧蘭的境況。到後來,浩初回信時自會加上澧蘭的近況,不需他詢問。他猜浩初理會他的心意,可憐他。「痴丫頭,就是不能對那個人忘情。」浩初說。忘情?他在豪族名門舉辦的晚會上見過顧周翰幾次,雖然顧周翰不認識他。那樣收放自如、玉韞珠藏、靜水流深的男子,他若是女子也不能對顧周翰忘情。他有時想,他該去歐洲找澧蘭,袒露胸臆,他不能坐失良機。有用嗎?他們以後怕是連兄妹也不能做。
他此次見顧周翰夫妻故意不修邊幅,他再衣冠楚楚也敵不過顧周翰的雍容氣度,這個人生來就是王者。自己鄭重其事卯足了勁,顧周翰神閒氣定地便敗他於無形。倒不如按常日裡的我行我素,輸了還有原因可循。江沅嘆息,回到辦公室靜坐良久。他拿起電話來,想告訴馮清揚自己的變動。清揚,和澧蘭一樣意態從容的女孩兒,極聰明,頭腦清晰,是很好的知己,他們很談得來,可惜清揚不是澧蘭。澧蘭臉上生就的溫婉柔美,他在別的女子臉上從未感受到。
林江沅還愛澧蘭,周翰可以感受到。他面對澧蘭不自在,他有時刻意迴避澧蘭的目光,他有時又趁澧蘭不注意時盯著澧蘭看。好在澧蘭沒察覺,周翰也不打算告訴她。周翰喜歡澧蘭對自己的鐘情,他在或不在身邊,澧蘭眼裡都沒有別人,不會去主動感知別人的心意。周翰很會識人,知道林江沅懷瑾握瑜、暗室不欺,讓江沅總管工廠的技術,他很放心。
「寶貝,你中午沒好好吃飯,我叫廚房再給你做點?」午飯時,周翰見澧蘭每樣只淺淺地動一、兩下筷子。
「不了,我飽了,太反胃!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怎麼能忍受!我看你吃得很盡興。」
「入鄉隨俗,你表兄吃得慣,我就不能?太介意了,反而令他不快。你不是把杯盤涮了一遍嗎,怎麼還不行?」
「表象已經那樣,焉知後廚不是蟑螂、老鼠橫行。」澧蘭打了個寒戰。周翰知道她最怕蟑螂,他就憐惜地摟她到懷裡,撫她的背。她說過北大的宿舍里有蟑螂,她第一天去住宿,坐在下鋪,有一隻蟑螂從上鋪掉到她身上,她大聲哭叫,直接跑回家,再也不在學校里留宿。周翰記得她描述時用的詞語「心膽俱裂」,她回憶時還禁不住哆嗦。
「對了,我還沒跟你算帳!你為什麼先給你表兄洗碗筷?」
「親疏有別啊。我要是先給你洗,他也許會嫌我們怠慢他。所以我先緊著他來,我們很親近,你不會介意的。」
澧蘭說得沒錯,可他還是很介意。「你本來就不該給他洗碗碟,他自己難道沒手嗎?只怕他是『親』,我是『疏』吧。」
她抬腿就踢他一腳,「胡說什麼!」這吃的是哪門子醋,單為一林江沅他就醋海生波數次,澧蘭著實有些惱。說到吃醋,哪裡輪得上他?自己還沒追究他在美……,算了,事過境遷,何必自尋煩惱?
她等他回應,他一笑,「我待你如寒山、拾得待世人。」
「哼!你總是疑心我,與其這樣,我們還不如分開!」
周翰沒接這話茬,「寶貝,我要去杭州幾天,先去餘杭看看工廠,安頓江沅,然後去杭州給我新開業的酒店剪彩。你跟學校請假好不好?陪我去,我順便帶你看看顧家在杭州的產業。」他實在捨不得跟澧蘭分開,一天也不行。他上次獨自去餘杭,才一個晚上,就想她想得緊。有澧蘭睡在他身邊,他才心安。
「我嫌累,不去!你就不怕我跟江沅相處久了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