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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45:06 作者: 遠遊客
    澧蘭說,「我想如果直接取我們兩人的名字,太直白。你的名字取意《大雅·崧高》,我的名字源於《九歌·湘夫人》,所以就取『崧』、『湘』二字。而且『崧』是山,『湘』為水,也是要那些學子領悟身為男子要像山一樣堅毅挺拔,身為女子要如水一般柔韌堅忍。」

    周翰頓了頓說,「難道沒人想到『松香』嗎?我指『松脂』。」

    「就你花樣多。」 澧蘭舉手捶他,笑倒在他懷裡。「但是,把兩個字顛倒,我又覺得不好,畢竟男尊女卑,我不要在你前面。」

    「就叫『翰澧』吧。直接取名字有什麼不好,就是我顧周翰為妻子陳澧蘭特意設立的獎學金。」周翰起先沒想到拿點錢出來資助教育,居然令澧蘭這麼開心,這個買賣很划算。

    這個名字讀起來也很舒服,澧蘭很欣賞周翰的行事方式,直接有效,比自己這樣的酸腐秀才好得多。

    「你要是好好服侍我,我每年都格外再捐款。」

    「我哪裡沒有好好服侍你?我雖然去教書,你的衣食起居我都盡心打點,一絲沒有懈怠。」

    「我指的不是這個。」周翰意味深長地看她。

    「顧周翰,你討厭!」澧蘭臉上泛起紅雲,「其實我做得也不錯。」她小聲說,然後趕緊捂上臉。

    「爭取好上加好!」周翰把她放到身下。

    翰澧獎學金自1930年設立起到1949年,以「得諸社會,還諸社會」為宗旨,惠及學子1100多人。

    第27章 莫放春秋佳日過,最難風雨故人來 (12)

    周翰閒暇時跟澧蘭聊天,說新辦的餘杭水泥工廠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總管技術,面試了幾個人都不合適。

    「為什麼不找我表哥江沅?他是哥廷根大學的物理學碩士,後來又拿了慕尼黑工業大學的機械製造博士學位。而且他父母家就在杭州,他一定願意去。」

    「林江沅,好不好?叫表兄!」

    「他就喜歡和機械打交道,他還嫌江浙沒有好的工廠讓他施展。我們的工廠投資規模大,他必然喜歡。」

    「你對他很了解啊。」周翰不是沒想過林江沅,他憑男人對男人的了解,猜林江沅肯定對澧蘭動情,他心裡對江沅有嫌隙。

    「上次我們三個一起吃飯時,他自己說的,難道你沒聽見?」

    「你是為丈夫找雇員,還是為表兄找工作?」

    「兩者兼顧。」澧蘭才不理他那壇陳醋。

    「我擔心林江沅木愣,管理不好下屬。」木愣是澧蘭對江沅的評價,他很會以其人之矛陷其人之盾。

    「他在感情上木愣,不見得所有事上都這樣。你又沒跟他談過,怎麼就憑空下判斷。」

    「大抵本性如此,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受束縛。」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應該是嫉妒人家的才華,才挑他的毛病。」

    周翰訕笑,「你讓我考慮考慮。」

    「你為什麼不喜歡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這個人情趣深遠、人品高尚、很難得。」

    嚯,澧蘭什麼時候這樣誇過他?周翰很不自在。「男人生得太好,就會惹是生非。」

    「哎,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嗯,江沅的確是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澧蘭一副思慕狀,「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她把前人夸嵇康的話都拿來贊林江沅。她看周翰的臉色,估計再說下去,他要把罈子摔了。「逗你呢!」她挽住周翰的脖子,親他的耳朵,嘴在他臉上挨擦。

    「幹什麼?」他板著臉。

    「輕薄你啊!」

    周翰扛不住她溫聲軟語,瞧她那無限嬌媚的小模樣,憋不住笑了,「哎,我問你,我孰與城北徐公美?」他摟住她問。

    「以前呢,追我的人少說也有幾十個,」她先繞個彎子,「他們所有人綁起來都不如你。」

    周翰咧開嘴笑,仿佛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心裡極舒敞。到底是他的愛妻,事事都向著自己。

    「他們要是跟江沅比呢,恐怕還要再綁上二十個,才能旗鼓相當。」

    「陳澧蘭!」

    澧蘭環住周翰的腰,躲到他懷裡嬌笑,「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你一個大男人盡跟人家比沒用的,比美貌?羞不羞?他不過一介書生;我的夫婿蓋世英豪,鷹揚天下,橫絕四海!立功名、慰平生,哪有可比性!」

    周翰摟住她微笑,也覺得自己忒小氣了些。「哎,我跟你說個事。以後只要我在屋裡,你洗浴時不准鎖門。」

    「為什麼?」

    「我有時會尿急。」周翰別有深意地說。

    澧蘭愣了一下,紅暈襲上面頰,「你做夢!憋死你!」

    「哎,夫為妻綱的!

    「哦,我連『三綱五常』都不能遵守,你不如休了我!」

    他笑著放她到膝上,「寶貝,我哪捨得!你知道我慣著你。我要這樣一直抱著你到老。」他正色道。「好不好?嗯?」他又涎著臉問。

    澧蘭滿面嬌羞伏到周翰懷裡,她知道他問什麼。

    林江沅在閘北的紗廠做技術總管,很痴迷,整日在車間裡和工人們一起工作,周末連家也不肯回。周翰和澧蘭就約他中午出來見面。閘北郊區不是時髦的所在,江沅工作的地方連像樣的館子也沒有,他們只好去一家飯鋪,很昏暗,窗戶、桌子和條凳上膩著一層黑油。江沅成天在車間裡混,身上的衣服髒污不堪,他不在意,拖開長凳就坐下。周翰想澧蘭用夸嵇康的話來贊江沅其實很貼切,江沅恬靜無欲,與嵇康無二;而且也一樣的曠達狂放,不修飾外表。周翰猜江沅上次來看澧蘭時一定把自己徹底清洗了一番,他平素該是眼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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