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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45:06 作者: 遠遊客
    「為什麼?」

    「我騎馬的時候會想起中世紀的騎士們,披著甲冑,拿著長矛和劍為了榮譽而戰。我還會想起亞瑟王的圓桌騎士、十字軍東征,還有三大騎士團。可惜不讓騎得太快。」

    周翰笑著看她。

    「你知道在騎士的冊封典禮上,領主或主教怎麼說嗎?」

    周翰搖頭。

    「Be without fear in the face of your enemies. Be brave and upright that God may love thee. Speak the truth even if it leads to your death. Safeguard the helpless. That is your oath. And that so you remember it. Rise a knight! 我看到這些話時,心潮澎湃。」

    「你這麼輕盈柔和的身體裡居然裹著一顆雄心。」周翰牽開嘴角笑笑,「騎馬的時候小心,別摔著。」

    「放心,不會有事,我騎了很多年。」

    「很多年?你在中西女塾,不過一年半。」

    「我剛到英國時,父親就讓我學騎馬。所以很多年。」

    周翰想他真是低估了他的小妻子,她這樣的貴族教育,放眼國內恐怕也沒幾個吧,周翰很自豪。

    「倒沒有不喜歡的功課,但我不喜歡體育課上擲鉛球。不知道為什麼要讓女生扔鉛球,鉛球太大,很沉,手都握不住,我生怕砸了腳,更別說沒力氣扔出去。」澧蘭不由得嘟嘟嘴。周翰掩不住臉上的笑意,她這嬌滴滴的小樣子扔鉛球?太為難她了。

    澧蘭說她課餘時間會看書,彈琴、畫畫、寫字。「你喜歡看什麼樣的書,不喜歡什麼書?」他打算好好問問,沒準會有讓他更驚奇的事。

    「我喜歡司各特、大仲馬、狄更斯的歷史小說,還有那些遊俠傳,比如《史記》里的《遊俠列傳》、《刺客列傳》,唐傳奇里的《虬髯客傳》、《聶隱娘》、《紅線》。還喜歡紀曉嵐的《閱微草堂》,還有《三俠五義》、《小五義》。」

    周翰眼裡帶著笑意。

    「我最不喜歡司湯達的《紅與黑》。」

    「怎麼?」

    「人物的性格太矯情,太脆弱,我閱讀時總有想扔了它的衝動,可父親說做事要有始有終,所以就忍了。」周翰心裡暗笑,是啊,他這有魏晉風度、林下風氣的妻子,怎會如那些普通閨閣女子般傷春悲秋、矯揉造作?曠達穎悟、瀟灑從容才是她的性格,她嫻雅的外表下居然有男子的力量和爽朗,周翰喜歡得不得了。

    「那麼畫呢?」

    「中國畫,我最喜歡朱耷、徐渭、鄭板橋、吳昌碩的畫。」

    周翰暗道,果然。

    「西洋畫嗎,最喜歡印象派和後印象派,莫奈、馬奈、德加、畢沙羅、雷諾瓦、西斯萊、塞尚、都喜歡,最喜歡梵谷,我認為印象派的畫家無出其右者。嗯,還喜歡維也納分離派的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其實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我也喜歡,比如波提切利、提香、拉斐爾、安吉利科、喬萬尼.貝里尼、格列柯,哎呀,喜歡的畫家太多了,還有荷蘭的倫勃朗、西班牙的委拉斯凱茲、戈雅;藍騎士的康定斯基,表現主義的愛德華·蒙克。」

    周翰對西洋畫史不是很熟,等閒下來讓澧蘭給他補補課,倒不錯。

    「對了,我不喜歡後印象派的高更。」

    「怎麼?」

    「他的色彩運用其實很好,他那些描繪塔西堤島的畫美極了,只是我不喜歡他的人品。」

    「怎麼了?」

    「嗯……他很自私,拋妻棄子、傷害朋友。你知道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就是以高更為原型的。前年才出版的書,我哥哥寄給我的。」澧蘭想周翰大概沒看過這本書。

    「噢,我看你的字很好,很漂亮的簪花小楷。」

    「其實,我本來想學瘦金體,母親不許,說女孩子寫瘦金體未免挑撻了些。」

    「沒事,我讓!」周翰笑笑。

    「你信基督教嗎?」周翰問。

    「不信!」

    「為什麼?」她一直都在教會學校里讀書,居然不信教!

    「如果要信奉一種信念,我一定先透徹了解它,尤其是宗教信仰。我不願盲信,它要能說服我。不過我喜愛由基督教產生的那些藝術,比如繪畫、雕塑、建築。我因為要了解這些藝術,倒是把舊約和新約通讀了幾遍。」

    周翰感到自己撿到寶貝了,他一開始喜歡她,是因為她的容貌和風度,他現在更喜歡澧蘭的才學、頭腦和性格。「那祈禱的時候,你怎麼辦。」

    「我就裝裝相。」

    周翰扯開嘴角。

    「你信嗎?周翰哥哥?」澧蘭知道聖約翰大學也是教會學校。

    「不!我本來擔心你信教,我也許要遷就一下。」周翰伸手摸一下她的秀髮,「我做了個多么正確的決定!」

    「什麼?」

    「和你定親!」周翰看著她雪白的兩腮透出粉色來。

    靜默了一會兒,澧蘭說她每周二還會去上梅.帕契的鋼琴課。

    「你一個人單獨跟他上課?」

    「沒有,」澧蘭知道他介意,「以前,母親、鄭媽陪著我,現在姑母讓周媽、魯媽陪我去。」

    「他會碰你的手嗎?」

    「偶爾會指點一下,更多的時候老師都是用說的。」

    「澧蘭,我不喜歡別人碰你,你是我的,只屬於我。」

    淡淡的紅暈再次泛上面頰,她低頭弄衣服,小聲說,「我知道了,我會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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