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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44:11 作者: 枕上聽笙
「時間嘛,擠擠就有了。你都誇我重情重義又念舊了,我怎麼能讓你失望呢?」
唐時站直身子,抬腿,隨便找了一個方向走,「走吧,看看你們拼命想留住的北楓校區,到底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
剛才她也是急了,在領導們面前把心裡話都說出去了,當時沒覺得,現在冷靜了,回想起來自己對唐時的評價頗有種吹彩虹屁的嫌疑。
紀初遲鈍地羞赧起來。
她邁步跟上唐時,磕磕巴巴地否認道:「我、我沒說過。」
「不承認沒關係,我都聽到了。」
唐時迎著夕陽的光邁進,眼瞳里跳躍著金色的光。
其實他來的時候,正巧把紀初說的話全聽了去。其他人說什麼他是沒聽到,猜也猜得出不是什麼好話。
無所謂,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沒有錯過紀初為他說的話。
從小到大唐時聽過很多對他的評價,很少有正面的,更多的是來自父母、老師的否定。
大多數時候,貼在他身上的標籤無非是那幾個貶義詞,連罵他都翻不出新鮮的花樣,一開始還憤怒,後來漸漸就習慣了。
紀初是第一個為他撕去那些標籤的人。
他的小櫻桃,脾氣溫順得像只貓,卻因為別人詆毀他而憤怒地伸出了爪子。
唐時想到這,抬眸尋找他的小貓,發現她不知何時停在樹蔭下,看著校園的圍牆和草坪。
綠色的草坪上開闢了一條小道,還有一些石椅,供人憩息。
「這個地方,很幽靜。早晨如果你來得早,路過這兒可以看到一些學生坐在這兒晨讀英語。」紀初說,「有時候石椅不夠坐,她們會直接坐在台階上。」
「春天、草坪、朝陽,和她們的臉龐一樣,充滿朝氣和生機。」
唐時閒庭信步地走上石階:「這就是三好學生眼裡會看到的一切嗎,利用一切機會條件好好學習,聽起來真是積極向上呢。」
他走到圍牆下:「像我這種人,只會覺得這是一個逃課的好地方。」
「你看。」唐時一跳,單手一撐,身體輕盈地騰空,隨後直接坐到了圍牆上,「這校牆翻起來沒有一點難度。」
紀初抬頭,樹葉隨風搖擺,陽光透過葉的間隙在唐時的白襯衫晃動,蓬鬆的碎發之下是明亮的雙眸,少年感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一刻,沉睡在記憶里的少年忽然又鮮活了起來。
少年他從光影之間伸出了手,在她眼前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嗒!」,把她從過去拉了出來。
紀初以平淡的語調掩飾自己的失神:「這裡不是北楓高中,以小學生的身高不足以翻越這面牆。而且,不是每個學生都敢像你一樣,逃課和遲到都直接翻牆的。」
唐時:「你這可就冤枉我了,逃課直接翻牆沒錯,但我遲到的次數屈指可數,一般看遲到了我都是直接不來的。唯一一次遲到翻牆不還被你抓了個正著……」
唐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話音漸小,反應過來以後眼睛一亮:「你不是說你不記得了嗎?」
紀初暗道不好,說漏嘴了!
唐時遲到翻牆被她撞見那次,是他們的初見。
眼看著唐時要刨根問底了,紀初忙轉身,打算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唐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要是跑了,北楓項目的實地考察就到此為止了。」
理智終究戰勝了想逃跑的衝動,紀初緩緩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唐時,心裡感慨萬千。
從知道唐時追她只是因為一個賭之後,過去的一切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初戀的回憶里,除了她的真心,其它一切都是假的。
否認了虛假的回憶之後,她忍不住會想,唐時的賭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第一次見面就是別有用心的嗎?
這個問題成了縈繞在紀初腦海,始終邁不過去的檻。
這一刻看著唐時,她忽然很想問出口。
但話到嘴邊,卻仿佛卡住了,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不能問,否則,重逢後偽裝出來的風輕雲淡的假象會被識破。
人啊,不能總是重蹈覆轍。
於是最後問題變成了:「我記不記得,很重要嗎?」
「重要。」唐時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紀初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因為我一直都記得。」唐時凝視紀初,認真道,「很巧的是,那一天難得良心發現,覺得轉學報到第一天就逃課不太好意思,即便遲到還是來上學了。就算這麼說很對不住那朵無辜被踩扁的小花,我還是覺得很慶幸,在那個時刻翻過那面牆落在你面前。」
慶幸,他用了這個詞。
原來第一次見面是巧合。
仿佛一直束縛自己的沉重枷鎖被解開,紀初終於釋懷。
紀初:「我們分在了同一個班。即使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認識,之後也會有機會的。」
「那不一樣。循規蹈矩的自我介紹,怎麼能令人印象深刻呢?」
唐時說著,雙手壓在圍牆邊緣,緩緩傾身靠近紀初:「我想讓你記住我。」
明明是秋天,一瞬間卻仿佛有春風拂過,荒蕪的心一寸寸長出了燦爛的花。
他們的距離很近,紀初可以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她看到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