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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32:31 作者: 季幾榭
最後是關澤看不下去,聯繫了文若柳要她幫忙找個靠譜的本科學生來教關煒燁。
關一禾旁聽了一節課,確認學生教得還行後才放下心來,只是每天依舊準時準點在微信上審查關煒燁的作業。
一頓折騰又是半個月過去,終於閒下來的關一禾刷朋友圈刷到了陳慕江。
他簡簡單單發了幾張圖,有景有人。
她點開看,合照里是他要好的幾個兄弟,其中還有那個叫她「陳嫂」的男人。
看完她抿了抿嘴,沒有點讚。因為她後知後覺,上次掛了電話後,陳慕江沒有再找過她。
沒找倒也正常,她也沒想起過他,更不要說什麼「每天匯報」。
但心裡總覺得有些怪異,她知道是因為那一通電話的結尾對話造成的。
她和他當時都有些生氣,她很清楚緣故:兩個人互相有好感,睡了一覺後更難把握那個度。
可她現在真不想再進入一段認真的戀愛,上一段姐弟戀談得她心有餘悸。
那就只能裝傻了。看誰先過心裡的坎主動聯繫對方,當作一切彆扭都沒發生,還是好炮友;或是再也不聯繫,下一次再見就是陌生人。
她都能接受。
談了這麼多段戀愛後,她最能接受的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感情真的能讓人一輩子放不下。
她輕吸一口氣,划走了他的圖片。
*
男人的事讓關一禾略微煩心了一會兒就被她拋到了腦後。
目前占據了她大部分腦容量的煩惱都只跟一件事有關——
重新寫曲子。
時隔許久再次打開Finale的感覺很奇異。
關一禾對著五線譜發了十幾分鐘的呆,然後意識到:儘管她學了二十幾年的音樂,一朝放下再撿起來還是很困難。
她的大腦空空,完全不知道要創作些什麼。
她還給自己找理由:主要是沒有thema啊,有movement也行。或者給我個委約,告訴我一個配置,好歹有個寫哪些樂器的大體規定,我也不至於這麼茫然。
可是她年紀輕的時候寫東西,哪來那麼多先提條件?讀本科時,喝了一夜的大酒,困得要死也能在臨睡前突發靈感然後跳起來寫東西。
可能只是一段模糊不清的旋律,也可能只是一個大框架,甚至有時只是對某種音色的想像——但她隨時隨地都能記下一些靈感。
至於動機?她最討厭的就是動機。本科的學期大考是要給動機然後發展的,她當時吐槽了好多次說這樣的考試限制想像力。
關一禾瞳孔逐漸聚焦到依舊一片空白的電腦屏幕上,隨後深深嘆了口氣。
她輕咬住下唇,手上不收控制地擦起了桌面上的灰,擦完又搗鼓了幾下書桌上的書,重新擺放了它們的順序,隨後又站起來翻了翻書架上的譜子。
下一步拿起了收納盒裡的指甲刀。
反應過來的她:「……」
泄憤般關上了電腦,她換好運動衣打算去健身房跑會步,給自己頹廢的一天製造一點積極上進的假象。
剛坐上車,手機彈出了好幾條微信消息。但車庫裡信號不好,頂框一直顯示「收取中」。
於是她到了健身房才重新打開微信。
這一看,她拉伸的動作立刻緩慢了下來。
真,好久不聯繫的李樺給她發了消息,是非常正經的消息,工作相關的事宜,但他不是要找她拍照。
——他問她還接不接寫曲兒的活。
關一禾一瞬間有些愣神,但手指已經動了起來,點了通話請求。
李樺沒接,過了一會兒回了電話給她。
她直接走到了休息區坐下,「喂,學弟,剛剛信號不好,不好意思哦。」
「沒事。」
「你前面說的,具體是什麼呀。」
「是這樣的…」
李樺要上音樂綜藝,不過他不算特別紅,以至於欄目組合作的製作人對他不是很上心。其實給他的選曲還不錯,可他總覺得改編出來的效果很奇怪。他的經紀人在業內挺有資源,所以他跟製作人討論時對方給了他面子,說如果他自己能找到人重新製作的話,也不是不行。
他立刻就想到了高材生關一禾。
「你是最專業的了吧?哈哈。」
「哈哈哈,過獎啦,學弟。」
關一禾應和著,心裡卻有些七上八下。
她學的是古典作曲,其實跟流行作曲完全是兩碼事兒。有的人會覺得古典比流行高貴,可她從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可比之處,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難。
她甚至覺得流行音樂更難寫。因為新音樂的受眾群畢竟更有指向性,而且先鋒藝術這件事,實在寫不好也可以玩兒概念。但是流行音樂?不好聽就是真的不好聽,大眾不喜歡那就真的毫無出路。
當然,音樂總是互通的,她還曾經和她的德國教授一起研究亞洲流行樂的結構然後結合到新音樂中。但是真要她創作流行樂……
拒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可話到了嘴邊不知怎的遲遲不往外走。
關一禾的大腦里一片混亂,無數個抗拒的念頭中隱約有一個聲音:試試吧,反正只是改編。
只是改編,不是要你自己寫。
這可是你的老本行。
試試吧。
試試。
——「沒問題啊,哪首?什麼時候要?要改什麼風格?還是只是重新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