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295】我殺了你
2023-09-19 07:37:18 作者: 素子花殤
相對無語,兩人坐了一夜。
她知道自己在那撕心裂肺的一咬中,拼盡了全力,也拼盡了最後一絲堅持的勇氣。
那一夜以後,她閉門不出,她也在自己一個人的沉澱中,想了很多事,這麼多年她和他的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實。
他終究不是她的。
想起他身上的毒,想起良妃給解藥的條件是要她能懷上孩子,所以她演了假孕這齣戲。
即使良妃是她娘,她也決定這樣騙了,畢竟幸福不幸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如果他的心不在她這裡,即使,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也是一個悲劇。
想讓一個沒有懷孕的人出現喜脈其實很容易,用藥就行,曾經童素傾就對西陵雪用過。
她用了藥,太醫查出是喜脈,她讓婢女去通知蘇墨沉。
蘇墨沉緊接著就來了瑤華宮,然後也不說什麼,就坐在那裡飲茶,如同上次她下藥破壞千城的脈象時一樣,靜靜飲茶、面色冷峻。
她想笑,可終是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她知道,這個男人又以為她是在玩什麼伎倆了。
許是不想再被這個男人看輕,她將良妃的計劃和盤託了出來。
她以為他會震驚,或者生氣,沒有,都沒有,他很平靜,就像早已經知曉一般,她甚至還看到他的眸中掠過不易覺察的光亮,他說,「她果然是被逼的。」
她自是知道,他話里的那個她指的是誰。
如果說她的心經過那夜那件事以後,已經死了,那麼聽到他的這句話時,她的心也終是徹底死透。
咽下所有苦澀、摒棄所有雜念,她只想幫他拿到解藥。
於是他們合力演著這齣戲。
誰知道到頭來,毒並非良妃所下,良妃也沒有解藥,她還莫名其妙成了七公主,成了他的妹妹。
老天真是會開玩笑。
她不知道自己該感到慶幸,還是應該感到悲哀,悲哀這些年他對她的以禮相待,慶幸這些年他對她的以禮相待。
才讓他們之間清白。
不論她是他的雲妃,還是他的皇妹,他們之間清白,不是嗎?
手臂舉得有些酸,她放了下來,她緩緩掠過殿中眾人的眉眼。
有人震驚,有人嘆息,有人譏誚,有人木然,她甚至還看到了十四沉痛的雙眼。
她是蘇墨沉的妹妹,便是這個男人的姐姐不是嗎?
好,很好,一直以來她覺得難以處理的關係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雲蔻!」
是文帝蒼老顫抖的聲音。
她緩緩回頭,驟然,身旁人影一晃,一聲女子的嘶叫劃破所有的靜謐,也劃破所有人的耳膜。
「我殺了你!」
所有人大駭,雲蔻亦是一驚,以為良妃的目標是她,腳尖一點,本能地閃躲,卻在下一瞬發現,不是!
雖然鎖著沉重的腳鏈,良妃依舊身輕如燕,她手持一柄短小的匕首,直直飛向一個方向。
匕首在殿中燭火的輝映下,閃著幽蘭的寒芒。
而她的目標是赫然是坐在席間的——梅萍。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似乎只在一瞬間,眾人都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反應過來,目瞪口呆。
梅萍本就不會武功,更是被這突發的狀況嚇得腦中空白,就坐在那裡眼睜睜看著疾馳而來的匕首一動不動。
文帝臉色大變,正欲飛身而起,卻發現已經有人先他一步衝上前去,用身子擋在了梅萍身前。
明黃入眼,是蘇墨沉。
所有人大驚,甚至有人嚇得尖叫了出來,千城更是又驚又懼,顫抖地喊著蘇墨沉。
良妃看到是蘇墨沉,眸中掠過愕然的表情,臉色也是為之一變,下一瞬,手腕緊急翻轉,想將發出的力道收回來,身子也隨之急速往後翻,可是隔得太近,出手原本又快又狠,即使臨時改變,她手中的匕首還是朝蘇墨沉胸口划過去。
「嗞啦——」布帛割破的聲音。
「嘶——」利器入肉的聲音。
「嗯~」有人悶哼的聲音。
頓時,殿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驚駭得看著這一切,忘了動,忘了反應。
最後還是千城最先反應過來,臉色煞白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衝過去,抓著蘇墨沉的手臂,眼淚直流,「蘇墨沉,蘇墨沉……」
梅萍也是嚇得魂飛魄散,驚痛不堪中,難以置信地看著不顧一切捨身相擋的男人,「沉兒….」
「我沒事!」男人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
千城怔怔回過神,這才終於將眼前發生的一切看清。
蘇墨沉胸口的衣衫被劃破長長的口子,甚至連中衣都被割破,露出白色的裡衣,雖衣衫破碎,卻並沒有受傷。
而在他的前面,良妃身子抽.搐著,柳眉深蹙、眸色痛苦地看著蘇墨沉,殷紅的鮮血從她的唇角汩汩冒出來。
在她的身後,文帝手持銀劍,而銀劍鋒利的劍尖直直從良妃的後背穿膛而過,從胸口出來。
殷紅的血泉順著劍尖往下淌,染紅了良妃一身天藍的囚裝。
文帝面色冷峻、眸色猩紅,驟然手臂一揮,拔出刺入良妃身體的長劍。
「父皇!」蘇墨沉想制止,卻已然太遲。
隨著長劍,帶出一股血泉,四濺。
「唔~」良妃又是一聲痛苦的悶哼,身子也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搖晃了兩下,頹然朝地上倒去。
如同一片破敗的落葉,她的身子重重委於地上。
隨著她的身子一起的翩然而落的還有一張畫,那是隨著蘇墨沉抬手準備制止文帝的動作,從他胸口劃破的衣衫中掉出來的。
畫紙飄飄揚揚,最後落於良妃身前的地上。
原本奄奄一息的良妃驟然露出震驚的表情,雙眸中更是瞬間聚集著各種濃烈的情緒。
她蒼白著臉,張著嘴,大口地喘息,殷紅的血更急地從她口角湧出,她也不管不顧,竟然蠕動著身子,艱難地朝那張畫爬過去。
眾人錯愕,蘇墨沉眸光微斂,上前一步,彎腰將畫拾起。
那是吳生給他和千城畫的合像,他一直隨身珍藏。
良妃匍匐在蘇墨沉的腳邊,抓著他的袍角,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祈求地看著他,「沉兒….」
就像曾經的無數次一樣,她喊著他沉兒,卻從來沒有一次聲音像這次這般沙啞蒼涼。
在蘇墨沉的記憶里,這個女人一直都是一個強勢的存在。
無論是她得寵時,還是失寵被關在冷宮時,抑或是逃出冷宮後,她都一直是以一個強者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幾時這般可憐殘喘過?
蘇墨沉眸色一痛,一顆心更是痛到顫抖,他蹲下身,緩緩將她抱在懷裡。
良妃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靠在他的懷裡,渾身抽搐個不停,她吃力地伸出手,指著他手中的那幅畫,「給……給我看看……」
蘇墨沉看了看她,抿著唇,眸色深沉,一手扶著她的肩,一手抖開那張畫像。
他和千城站在花中笑。
「是他!」良妃驟然抓住他的手,情緒激動起來,「是他!」
「是誰?」蘇墨沉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看著這個女人,他看到她眸中充斥著近乎狂喜和難以置信的神色,可是接著又被滿目的蒼涼絕望所代替。
「他還活著……卻不來找我,而我……而我卻為他賠了一生…….」
她笑著,咧著嘴笑著,兩行清淚自眼角流出,在臉上划過長長的水痕,竟是從未有過的破敗和自嘲。
驟然一股猩甜從胃中直直衝上來,喉中癢痛,她瞳孔一斂,張嘴,一股血泉噴涌了出來,濺了她和蘇墨沉兩人一身。
「母妃。」蘇墨沉驚呼。
「沉兒......」良妃緊緊抓著他的手,吃力地張著嘴,嗚咽著,氣若遊絲,「找……找他……找他……毒……毒…….」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蘇墨沉只感覺到手背一輕,原本抓著他手背的那隻手無聲地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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