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278】都記起來了
2023-09-19 07:37:18 作者: 素子花殤
【依舊兩章並一章6000字,翻頁】
宮女們在院中灑掃,見到她進來,紛紛放下手中工具,對她行禮,「雲妃娘娘!」
雲蔻淡笑著點頭,雍容大方,「宸妃娘娘醒了嗎?」
宮女們慘澹著搖頭,「還沒有。」
「本宮去看看她。」雲蔻徑直入了裡屋,宮女們想找個理由阻止都來不及。
蘇墨沉有交代過,讓宸妃好好休息,不要讓別人打擾。
宮女們想,這別人應該不包括雲妃吧。
聽說,這個女人與當今皇上有著十幾年的感情,患難與共的那種感情,亦是皇上心頭之人。
她來探望,皇上應該不會怪罪的吧。
其實,即使別人包括雲妃,又怎麼樣?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如何能阻攔得了一個主子?
春蘭抱著小公主和奶娘從外面走了進來,宮女們便連忙上前跟她說了雲妃正在裡屋探望宸妃的事,春蘭一聽,臉色一變,怒道:「皇上不是說不要讓別人打擾宸妃娘娘嗎?你們都忘了?」
「可是……」宮女們委屈,「人家是雲妃娘娘,是主子。」
「哎~」春蘭一跺腳,抱著瑾兒就準備進屋,走到門口,門卻是驟然自裡面被人打開,雲蔻娉娉婷婷走了出來。
春蘭一怔,愣了片刻,便斂了眉眼,對其微微躬身行了個禮:「雲妃娘娘!」
「嗯!」雲蔻點了點頭,還笑著逗了逗春蘭懷中的瑾兒,才一日的光景,小傢伙就一雙黑亮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著實惹人憐愛。
末了,雲蔻又吩咐春蘭和宮女太監們好生照顧著千城和孩子,這才搭著婢女的手離開。
春蘭想起什麼,抱著瑾兒快步入了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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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風趕到皇宮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明晃晃的太陽兜頭照下來,就像要將人烤焦一樣,火辣辣的疼。
他的心情也如同這日頭,急切如焚,雖然他不明白蘇墨沉突然召他回宮所謂何事,但直覺告訴他,應該跟千城有關,因為,算算時日,千城似乎分娩也就在這段時間。
龍吟宮外,李公公手執拂塵立在門口,見到他連忙行個了禮,「三爺!」
「皇上在嗎?」
「在,正在裡面等著三爺呢!」
等著他?
蘇墨風怔了怔,拾步走了進去。
陡然從敞亮的外面走進屋裡,只覺得視線一暗,眼睛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到坐在龍案後批閱奏摺的男人,一襲明黃龍袍、滿頭墨風輕垂腦後,丰神如玉、又冷漠俊雅。
對,冷漠,他從他身上生生看出了那種拒人以千里的冷漠,還有一絲寒氣。
蘇墨風眉心微斂,躬身行了個禮,「皇上!」
蘇墨沉緩緩從奏摺中抬起頭,睇了他一眼,手中奏摺輕輕一揚,「啪」的一聲置於龍案上,男人不徐不疾地開口:「知道朕為何召你入宮嗎?」
蘇墨風彎了彎唇,沉默不響,就靜靜睨著他,等著他繼續。
他不想跟這個男人玩心理戰。
蘇墨沉也不在意,緩緩起身,負手而立,「千城生了你知道嗎?」
驟聞此言,蘇墨風原本淡然的臉色終於不復存在,他又驚又喜,「真的嗎?那她…..她和孩子都好嗎?」
蘇墨沉垂眸低低一笑,抬頭再看向他時,已是滿目寒霜,唇角一抹冰冷微弧,他薄唇輕啟,一字一頓,「三哥說呢?」
蘇墨風的心驀地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了上來,他急切地問:「皇上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三哥做的事三哥應該心裡清楚不是嗎?」
「我......」
蘇墨風不解,心中急切得不行,偏生這個男人的話說一半,又留一半,便克制不住地有些惱了,沒好氣地道:「我不知道,還請皇上明示!」
蘇墨沉卻也不以為意,依舊一抹冷笑,似有似無,「從昨日誕下瑾兒到現在,千城依舊昏迷不醒,三哥說她好不好?」
瑾兒,驟聽前一句,蘇墨風心中微微一松,哦,是個小公主,可下一瞬,又被他後半句駭得心跳滯住。
昏迷不醒?
他猛地抬頭,「為何?」
難產嗎?還是什麼?
一直昏睡到現在,難道太醫都沒有辦法?
「讓我去看看吧!」
畢竟他也擅長岐黃之術,而且得知那個女人如此情況,心中那份想見她的欲.望膨脹得不行。
這般想著,腳便有些管不住,轉身,他就準備往外走。
驟然,身後,衣袂簌簌,他一怔,等他反應過來,頸脖處已經一枚寒劍相抵。
他腳步滯住,緩緩回頭,愕然看向那個站在身後、手持銀劍、一臉冷冽的帝王。
「你竟然給她下失憶的藥!」
蘇墨沉開口,一字一頓,聲音從喉嚨深處迸出,寒冷徹骨。
蘇墨風腳下一晃,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是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那她呢?她知不知道?
驟然,蘇墨風又想起什麼,顫抖地看著蘇墨沉,艱難地開口,「你的意思是…….是那失憶的藥導致了她現在昏迷不醒?」
蘇墨沉抿唇不語,黑眸中陰霾聚集,就像暴風雨前烏雲的攏聚,直欲摧城。
那一刻,蘇墨風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殺氣。
他腳下一軟,倒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自己的身子,倒不是因為懼怕他的殺意,而是,他的沉默等於承認了他的猜想。
他的藥導致了千城的昏迷。
怎麼會?
怎麼會?
天啊,他都做了什麼?
他搖頭,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男人的寒劍再次逼了過來,「你的藥傷害了她的腦神經,而此次生產她又耗盡心神,才導致如今還在昏迷。」
這是昨夜邱太醫告訴他的,邱太醫說,他也只是猜測,不敢肯定。
他不敢肯定,蘇墨沉自是更不敢肯定。
其實,在召蘇墨風入宮的那一刻,他甚至還在想,蘇墨風是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是,事實往往在意料之外。
「一個人的經歷是痛是喜,那都是她的經歷,你怎麼可以這樣武斷地將她抹去?你問過她嗎?你徵求過她的意見嗎?是她心甘情願如此,還是你存有私心地一意孤行?」
「還記得那日在四王府書房,你說過的話嗎?你說,既然她選擇忘掉了朕,她必不會再愛上朕,現在朕想問,到底是她選擇忘掉,還是你強行為之?」
「朕一直敬你是一條漢子,朕以為無論如何,你是斷然不會傷害千城的,所以,就算,千城被人破壞了孕脈,朕都沒有懷疑過你與她的清白;但是,終究,你終究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傷害了千城。」
蘇墨沉口氣森冷地說著,聲音不大,卻字字寒冰。
蘇墨風就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薄唇一張一翕,只覺得那一字一句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直戳向他心裡的痛處,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傷害了她?
在江南看到她失魂落魄不知自己是誰的時候,他就知道。
後來又看到她屢屢抱著自己的頭、痛苦不堪、淚流滿面,他就後悔了。
他真的後悔了。
可是,他沒有解藥,就像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一樣。
如今,她又昏迷不醒……
蘇墨沉的話還在繼續,「你做了兩件最錯的事,一,當日在大漠你不該利用朕對千城的信任來探得黑煞門總舵的位置;二,你不應該妄自對千城下失憶的藥,朕說過,任何傷害過她的人,朕都不放過,你,亦是如此!」
手中寒劍驟然抬起,劍尖直直指著蘇墨風的眉心。
蘇墨風一顆心早已混沌不堪,恍恍惚惚中似乎聽到他說黑煞門總舵,才怔怔回過神來,張嘴剛想說什麼,卻是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夏日的強光透門而入。
殿內兩人皆是一怔,本能地朝門口望去。
一抹羸弱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黑髮長衣,素若流雪迴風。
此時外面陽光正烈,光影偏逆,看不清來人的樣子,只看得見白衣翩翩、裙裾微曳,來人緩緩走入。
兩人都忘了動,忘了反應,甚至忘了呼吸。
來人越走越近,視線也越來越清明,他們終於敢肯定這一切不是夢境。
是千城,真的是千城,她醒了,她終於醒了,雖然小臉虛弱蒼白,而且還一臉清冷。
清冷?
兩人心口皆是一撞。
未曾開口,女子已經來至兩人跟前,伸手淡漠地將蘇墨沉指著蘇墨風眉心的銀劍推開,輕輕一笑:「利用和下藥這兩件事,皇上不是也曾對我用過嗎?說到底,你們都是一樣的人,又何必非要殺了他?」
蘇墨沉一震,又驚又喜。
她……她恢復記憶了,是嗎?她都想起來了是嗎?
可是,驚喜只是瞬間,接著便是被無邊無際的慌懼所代替。
她說什麼,她說,他也對她利用過,他也對她下過藥?
是啊,娶她便是利用,大婚之夜讓蘇墨風醉酒揭了她的蓋頭是利用,帶她去大漠取捨利子也是利用……他對她有過很多很多的利用,他還對她下過月盈霜,那讓她一夜白髮、生不如死的月盈霜。
她統統都記起來了,是嗎?
手中長劍驟然跌落,砸在漢白玉石地面上,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響聲。
「千城……」許久,蘇墨沉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此時的蘇墨風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慌痛不堪。
他顫抖地看著女子,一顆心亂到極致。
她知道了,她終究知道了他給她下藥。
她說,說到底,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哪一樣的人?
不,千城,不是,你不能這樣看我,心中痛呼,喉頭卻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他竟是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女子淡淡看著蘇墨沉,唇角一抹淺笑如花,「還有,以後,不要再說什麼『任何傷害過我的人,你都不放過』這樣的話了,真的,沒必要!沒必要說得那麼情深!我受不起!」
女子說完,緩緩轉身,目光輕輕睇過蘇墨風,拾步往殿外走。
蘇墨沉半天沒從她最後一句話里回過神來,什麼叫不要再說了,什麼叫沒必要,什麼叫受不起?
她是想說,這世上傷害她最深的人是他蘇墨沉,是嗎?
不,千城。
眸色一痛,他拾步追了出去。
蘇墨風就像被奪了魂魄一般,失神地站在殿中,一動不動。
腦中全都是女子剛剛出門前,對他的那一眼輕睇。
那是什麼眼神?
是輕視嗎?對他居然對她下藥的輕視嗎?
還是失望?對他的失望?
抑或是沉痛?
身邊兩個男人,兩個男人都如此對她,她肯定是痛的吧?
笑靨有多如花,心便有多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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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走得極快,雖然剛剛生過孩子,下身很痛,雖然剛剛甦醒過來,腳步虛浮。
但是,這些疼痛都沒有心痛來得強烈。
是的,她恢復記憶了,今早醒來的時候,她就恢復了,她只是沒有讓春蘭說出去。
雖然她記起了曾經的一切,曾經與蘇墨沉的種種糾復,但是,她也沒有忘記這段時間的記憶,這段時間與那個男人的種種美好。
所以,她說服自己,過去的便過去吧,只要現在的他一心一意對她就好。
所以,她故意沒有讓春蘭將她甦醒的消息說出去,她甚至想著,要給他一個驚喜。
果然,驚喜來了。
只不過不是她給他的,而是另一個女人給她的。
雲蔻來了,在她讓春蘭去奶娘那邊將孩子抱過來的時候來的。
她不知道雲蔻有何目的,便只好繼續裝昏迷。
結果,雲蔻倒沒對她做什麼,只是撫著她的臉,對著「昏迷」的她說了幾句話。
可那幾句看似懺悔的話,生生將她心中強自堅持的火花一點一點地澆滅。
雲蔻說,「千城,你為何還不醒來呢?是因為我給你下的那個破壞孕脈的藥物造成的後遺症嗎?如果是,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千城!其實,我也無心害你,畢竟我們曾經是很好的姐妹,我只是為了心中的男人而已,如果真想害你,讓你滑胎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是,我沒有,我只是擾亂了脈相而已。千城,你能原諒我嗎?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了,真的,而且,通過這件事,我也明白了沉的心意。他都寧願讓西陵雪這個東墨的公主來替我背黑鍋,我又如何還要小心眼地去懷疑他什麼?我就說呢,我與他這麼多年的感情,他不是不愛我,如果不愛,他怎會為我想那麼多,又怎會如此千方百計也要護我周全?他只是暫時迷了一段路而已,我會給他時間,我會等他,我會在原地等他!」
當時,她只差沒笑出來,但是,她忍著,忍著想笑的衝動,也忍著心中支離破碎的聲音。
竟是如此真相!
原來,西陵雪是替死鬼,夏蓮也是替死鬼。
而真正傷害她和孩子的人卻被保護得好好的。
他剛才竟然還大言不慚,說任何傷害過她的人,他都不放過。
所以,她讓他不要說,以後都不要這樣說,她受不起。
還有蘇墨風。
那個在她心中美好得如同四月的風、五月的陽光一般純淨的男人,竟然也……
「千城……」
身後傳來男人暗啞的低喚。
她沒有回頭,快步往前走著,只覺得這龍吟宮到清華宮這一段路今日出奇的長,怎麼走,怎麼也到不了似的。
身後衣袂簌簌,背上一熱,她已被人深裹入懷。
那般緊,那般強勢!
她頓住腳步,任由他擁著,沒有動。
男人下顎抵上她的發頂,一遍一遍「千城,千城」的喚著,聲音顫抖又破碎。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情,那種各種情緒一起激盪的心情。
這段時間太過美好,美好得讓他覺得就像做夢一般不真實,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偷,在跟老天偷取幸福,他甚至在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他寧願她永遠都不要恢復記憶。
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偷的東西終究是要還的。
他知道會有今天,他知道她終有一天會想起所有的一切。
方才,看著她笑靨如花、眸光清冷的樣子,他的一顆心慌痛到了極致。
她記起來了,她或許會將他們的關係打回原形。
但,此時此刻,熟悉的身子入懷的此時此刻,他忽然發現,驚喜終究超過了恐懼。
他要她,他要完整的她。
即使,從今天開始,他可能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輕輕將女子的身子扳過來,低頭,想吻上她的唇,就像曾經的無數次一樣。
女子的頭微微一偏,他的唇就落在她的臉頰。
他一怔,女子柔軟的身子輕輕靠在他的身上,「皇上,我好累,能不能送我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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