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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34:09 作者: 木甜
    九點多。

    夜幕總算是遲遲降臨。

    她在一棟小樓門前停下,抬手, 輕輕扣了下銅把手。

    「吱呀——」

    門緩緩打開。

    小樓外表看起來雖是古色古香, 這門倒是十分現代化,竟然是電動開合, 只需在裡面遙控即可,不用特地出來開門。

    奚苒順著石子路, 穿過一小段門庭花園, 慢吞吞走進去。

    前台只開了一盞昏黃小吊燈。

    玻璃桌前, 女人三十來歲模樣,穿著亞麻質地吊帶長裙,肩上亂七八糟地披了一條棗紅色圍巾,上頭gui的品牌logo巨大,不容人認錯。這一身搭配,很有點時尚復古融合感,加上女人妝容模樣,極具風情。

    奚苒有點不忍打破這份愜意。

    還是女人餘光先看到她,將頭從平板電腦前抬起,上下打量她一番,笑著開口:「晚上好,住宿?有提前訂房嗎?」

    聲線明明萬種風情,卻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從落地南鎮起,奚苒一顆心一直懸在半空,緊張許久。

    這會兒,在這種悠然環境下,竟然一點點放鬆下來。

    她小聲說:「嗯,住宿。但是我沒有身份證。」

    其實,有是有,剛趁著賀銘遙辦入住時、偷偷藏下來,甚至連賀銘遙那張也在她手上,只是不能用罷了。

    如今已是資訊時代,這些民宿同酒店一樣,系統大多全國聯網,但安全係數卻不算太高。

    要是有心想查,什麼都能查出來。

    女人眼神微妙一閃,支起身子,語氣也略有些變化,「你是歲三的朋友?」

    奚苒:「對。」

    女人點點頭,將平板倒合在桌面上,婷婷裊裊地站起身,「跟我來吧。」

    「謝謝。」

    兩人一前一後。

    奚苒隨女人一同踏上木質樓梯,一層一層,轉到小樓頂層。

    小樓共五層半,底樓是老闆以及侍者住處,還有開放式前台和簡易小餐廳。上面四層皆是客房,粗粗看來,一層大抵有五六間。最上面半層是閣樓房間,加上露台,木質欄杆、放了鞦韆。

    一眼望出去,古城風光一覽無餘。

    女人用鑰匙打開閣樓房間門,笑道:「她打電話過來之後就收拾好了,你就暫住在這裡,房間不大,別嫌棄,房費免單。要吃飯的話去樓下給廚師小哥哥交錢,一天30,跟著我們一塊兒吃。或者,也可以幫忙底下做點事,給遊客定定景點門票和包車,算兼職,不發工資,包飯。」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抱歉,現在是旺季,底下的房間都被預定了,暫時沒法長時間空出來。」

    奚苒連忙道:「不嫌棄不嫌棄,謝謝您。」

    到底是給人添了麻煩。

    只可惜她現在手頭確實沒什麼錢,之前沒存下來多少不說,三瓜兩棗也都在銀行帳戶里,只要一動,賀銘遙立馬就能從帳單流水裡拉出來。

    奚苒沒辦法硬著頭皮、給老闆娘開什麼空頭支票,哪怕她是歲三朋友。

    只能強忍著尷尬,打算等有錢了,再給她清帳。

    女人眼眸輕輕一挑,儘是風情,「不必客氣,在這裡隨意一點,自便。想必我們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日子,平時叫我老闆娘就好。」

    ……

    老闆娘將鑰匙交到她手上。

    轉身離開。

    奚苒關上門,揉了揉小腿,皺著眉頭,整個人歪到床上。

    實在是累到了極點。

    身體還是次要,主要是精神上,困頓讓人無力動彈。

    事實上,早在數天前,她回想起來因車禍而斷片數年的記憶。

    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契機也來得奇妙。

    歲三來過家裡之後,奚苒漸漸止了頭疼毛病,只是免不了反覆思慮。

    結果,洗澡時一走神,腳底打滑。

    再加上一條腿不敢用力,額頭磕到置物架上,發出「嘭」一聲巨響,引得賀銘遙硬生生闖進來,神色大變。

    但奚苒卻因禍得福。

    倏忽間。

    靈光乍現。

    她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每一天,都能回憶起更多細節來。

    記起賀銘遙、記起這三年,還有她永世無望的愛情、和賀銘遙姍姍來遲的表白。

    奚苒就這樣簡單又巧合地恢復了記憶,但沒有告訴任何人。

    賀銘遙也一直沒有發現。

    依舊小心翼翼,同過去判若兩人。

    白天時,她用盡全身演技,裝得很好。晚上,賀銘遙同他道過晚安,留她一人在主臥睡覺。

    昏暗房間裡。

    奚苒不可抑制地默默流淚。

    她大可以裝作無事發生,就這樣在賀銘遙的愧疚和照顧中、在他羽翼下過一輩子。

    可要是這樣。

    那個孩子……算什麼?

    終於。

    她去聯繫了歲三。

    夜色中。

    賀銘遙僵坐在小館子中,背影寂寥蒼白。

    鍋底已經燒乾了,但由於周身氣壓低得可怖,沒有人敢提醒他、轟他離開。

    老闆娘收了賀銘遙錢,走到旁邊,普通話操著濃重口音,

    「洗手間末人啊。(洗手間沒人啊。)」

    賀銘遙沒有什麼意外之色。

    這都過了大半小時,奚苒那腿壓根不敢久站,總不能還留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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