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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30:56 作者: 咬春餅
    夏初忐忑說完,偷偷瞄向林疏月。

    良久,林疏月「嗯」了聲,倒也沒有多餘表情。

    幾天後的周六,林余星每月的例行體檢。這麼多年都重複著這樣的生活,林余星特別懂事,已經能藏好自己的情緒,一路說說笑笑,寬慰姐姐的心。

    林疏月看得眼熱,心裡難受。她蓋住弟弟的手背,心疼地說:「好啦,你倒還逗我開心了。別怕,平安最好,真要有事,姐姐在。」

    常規檢查出了一半結果時,楊醫生又加了一個冠動脈CT,前後需要一個多小時。林余星進去前,說:「姐姐,我出來後想喝水果茶。」

    他是怕林疏月留在這更加擔心,找藉口讓她出去透透氣。

    都是懂事的人,心照不宣地成全彼此。

    林疏月笑著答應,摸了摸弟弟的頭,「好,聽醫生的話。」

    醫院裡常年恆溫,不冷不熱。但室外的空氣總比裡頭新鮮,尤其入秋後,風過就是一陣涼。街邊的藤蔓因風而動,金燦燦的梧桐樹葉也開始旋落。

    林疏月仰頭望了好一會,才攏緊外套邁步。

    坐了兩站地鐵到附近商場,找了林余星愛喝一家排隊。剛排沒多久,忽的一道聲音:「疏月。」

    林疏月轉過頭,愣了愣。

    是趙卿宇。

    他拎著公文包,戴一副窄細的無框眼鏡,一身裝扮像剛跑完業務。他對林疏月笑了笑,「還真是,我以為看錯人了。」

    林疏月微一頷首,「巧。」

    趙卿宇指了指旁邊的宣傳牌,「其實可以手機下單的,叫號了你來取就是。」

    這樣確實方便,林疏月道謝,照著提示下好單後,趙卿宇還沒走,他的手垂在腿兩側,鼓足勇氣說:「疏月,坐坐?」

    小程序顯示前面還有45杯製作中。林疏月想了想,「行。」

    怕她誤會,趙卿宇撓了撓耳朵,「我沒別的意思,這些日子想通了很多事,也反思了很多道理,一直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林疏月背脊坐得直,雙手輕環胸前,始終平靜。

    趙卿宇低著頭,似是陷入情緒中,慢慢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總覺得要干一番大事,卻眼高手低,不肯正面自己能力有限的事實。就像你說的,我性格懦弱,沒有主見。」

    林疏月輕聲笑了下,「趙卿宇,我不是你老師。」

    趙卿宇抬起眸,眼裡分明有著動容和悔意,「但你教會我很多。其實,人生並沒有捷徑,總會在別的地方還回來。疏月,是我對不起你在先,無論何種後果,我都坦然接受。」

    是幡然醒悟還是心愧懺悔,林疏月心池如平湖,沒有半點漣漪共振。

    她說:「不是因為『對不起我』,你才接受『任何後果』。對得起自己,無愧於心就行。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道不道歉,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趙卿宇面露愧色,慢慢點了下頭。

    「不過,你告訴夏夏李費岩需要腎移植,這件事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謝謝。」林疏月真心的,神色也和緩了些。

    趙卿宇重重嘆了口氣,只覺得難受,「你別說謝,我真的無地自容。」他問:「弟弟,身體還好嗎?」

    林疏月卻起身,示意了下手機,「我的水果茶好了,先走一步。」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說再見。

    時過境遷又怎樣,曾經的傷害就是傷害。在她這,永遠翻不了篇,更不想成為他人聊以慰藉的橋樑。

    與君同舟一程,山水有別,那麼橋歸橋,路歸路,過去就讓它過去,她只與未來和解。

    林余星做完檢查出來,林疏月站在門口,舉著水果茶對他笑,「哭鼻子了沒?」

    林余星搖頭,「不疼的。」

    「又不是疼才會哭臉。」林疏月走過去緊緊牽住他的手,「同樣,就算再疼,只要有勇氣去面對任何困難,也不會哭的。」

    林余星聽懂了,反過來握住她的手,「姐,你放心,再艱難,哪怕到生命的最後一天,我也不會自暴自棄。」

    姐弟倆相視一笑,眉間風清海闊,是真的釋然了。

    林疏月把水果茶遞給他,林余星嗦了一口,不甚滿意,「沒放糖吧,一點也不甜。」

    「有的喝就不錯了,」林疏月語氣略有不善,「還挑三揀四的。」

    「最多三分糖。」

    「哪有,明明五分。」

    林余星將信將疑,又喝了一口,斷定說:「姐,你根本就沒加糖!」

    嘖。

    小人精。

    楊醫生這邊的體檢結果有兩項明天才能出,姐弟倆去外邊吃的晚飯,又逛了圈樂高店,林余星挑了幾個小拼件滿意而歸。

    把弟弟送回工作室的路上,林疏月接到陳姨的電話。陳姨緊張兮兮地告密,說魏董今兒早早回了家,但心情很不好。

    林疏月趕回明珠苑。

    魏馭城自己開車回的,邁巴赫橫在院子裡,也沒好好停正,魏董確實失了耐心。林疏月在門口做了番心理陳設,猜想他是碰到工作上的事。

    魏馭城在書房,背對門口坐著,手臂搭在椅扶手上,明知是誰進來,也沒有半點響應。

    林疏月走過去,聲音不自覺放輕,「不是說今天出差嗎?怎麼就回來了?」

    她走去椅背後,溫柔地環上他肩膀,「怎麼啦?」

    魏馭城心裡有刺,但溫言軟語一環繞,真心捨不得。他說:「要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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