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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30:56 作者: 咬春餅
    ……

    路燈壞了一盞,接觸不良地頻頻閃爍,把本就灰暗的窄街襯得愈發蕭條。仍是「溫馨賓館」的四樓,起勁的爭執聲在本就隔音不好的走道上清晰迴蕩。

    最先發難的是辛曼珠,「你倆自己把事辦砸,還有臉怪我嗎?要不是你們疏忽大意,讓林疏月發現,林余星哪還會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定。」

    她在狹窄的屋內來回踱步,細高跟踩出尖銳的噠噠聲,「現在倒好,那小子回心轉意,哪還能勸得動。」

    李嵊目露凶光,「你少在這拿捏,你若不去找那位婁女士,至少我們還有方法可想。現在倒好,唯一的談判條件也被你的衝動魯莽給毀了,你還有臉在這唱戲給誰聽。」

    辛曼珠可沒有半分破壞人家庭的愧疚心,她冷呵,「房子你想都不要想我會還回來,該做的我全做了,是你們自己不爭氣。」

    李嵊面浮潮紅,眼裡是真動了殺機。

    辛曼珠絲毫不懼,反倒火冒三丈,「瞪什麼瞪,你這幾年也不干人事兒,專門盯著我女兒,不想讓她過好日子是不是?」

    李嵊冷笑,「現在講起慈悲了?不就是因為她找了個有錢人嗎,你這嘴臉,去那邊照照鏡子。」

    「我嘴臉?」辛曼珠氣定神閒,靠著桌沿而站,悠悠道:「現在是你們求著林余星回來,為啥要他回來?不就是指望他能給你爸移個腎。」

    不止李嵊,連李費岩的臉色都暗沉下去。

    辛曼珠呵了呵,「我就問你,你自己去配過型嗎?這種父慈子孝的事,也沒見你衝鋒陷陣。記仇倒是第一名,不過呢,林疏月是我女兒,為我還債也無可厚非。但一碼歸一碼,你們自己也不見的多乾淨。」

    李嵊一腳踹開身邊的方凳,砸在柜子上咣咣響。他手長腳長,兩部跨過來掐住了辛曼珠的脖子,一字未言,但眼神陰鷙狠厲,沒有半點人性。

    辛曼珠歪出舌頭,鞋底都快離開地面。

    她雙手瘋狂摳抓李嵊的手臂、臉,呼吸被遏制住,分分鐘窒息。而李費岩佝僂著背,不斷重咳,沒有制止的力氣。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不輕不重地反彈在牆壁上,發出剛剛好的動靜。

    門外的光逆向刺進,林余星蒼白著臉,像一棵被暴風雨壓彎的白楊樹,枝葉枯零地立在那。

    他的眼神空泛且平靜,剛才的一切,聽得一清二楚。

    李嵊下意識地鬆了勁,辛曼珠趁這鬆懈立即踹向他膝蓋,逃命後猛烈咳嗽,咳得滿臉通紅,指著他目光憤懣,「你,你殺人犯。」

    李嵊不甘心,又想衝過來。

    辛曼珠抓起一切能利用的東西,瘋狂砸向他。一個熱水瓶誤傷床邊的李費岩,他當即躺倒在床,李嵊心驚,趕忙圍上去。

    一屋雞飛狗跳。

    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同時回頭,門口空空,林余星已經不見了。

    —

    而與此同時,明珠苑。

    情深似海,連事後空氣都浮著余浪陣陣。

    魏馭城壓著人,無數次把人壓嚴實了,總能被她蹭開,翻來覆去像條不安的魚兒。魏馭城無奈,「我沒使勁兒嗎?還沒把你弄趴下嗯?」

    林疏月身體被車軲轆碾過似的,疼是疼,但不知怎的,就是睡不著。

    她誒了聲,指尖撓了撓魏馭城的小臂內側,心不在焉地說:「還用明說,你就是偷懶了唄。」

    魏馭城睜開眼,眼珠呈淡淡菸灰色,朦朧一層很抓心。他也不惱,只漫不經心說:「你朋友上回給的神油,按摩槍,放哪兒了?」

    林疏月反應過來,立即用枕頭蒙住他的臉,雙頰跟火燒似的,「流氓。」

    魏馭城低聲笑,擋開枕頭,一手撈她入懷,「你這人,總不說實話。」

    林疏月嘆了嘆氣,「我真睡不著,心裡頭慌。」

    那種形容不上來具體,像失重,一會悸動難安,一會筆直下沉,就這麼點心跳,跟坐垂旋過山車似的。林疏月按住胸口的位置,驀地想到林余星。

    她皺了皺眉,剛想找手機。

    鈴聲響起。

    「是夏初。」林疏月嘀咕一聲,不由坐直了些,接之前,她心裡隱隱升騰出不好的預感,夏初從不在這個時間點給她打電話。

    林疏月按了接聽,「夏夏?」

    如梁刺骨,明晃晃地從天靈蓋直劈腳底心。

    林疏月眼前白茫一片,猶見風暴中心。

    直到魏馭城掐她的手,她才如提線木偶般轉過頭,視線模糊了,甚至看不清魏馭城的五官。耳朵要像失靈了,只聽得見曠野呼呼的風吼。

    夏初驚慌失措的語氣還在耳邊迴旋。

    她說,林余星自殺了。

    凌晨一點半,邁巴赫飛馳明珠市主幹道,離工作室最近的醫院在明新區,林疏月下車的時候,腿直抖,魏馭城一把將人撈起,「別慌。」

    林疏月被架著走了幾步,忽然蹲去了地上。

    她的頭埋在手臂間,肩膀跟著顫了顫,一直沒有說話。

    魏馭城眉目也深鎖,這個時候,唯獨他不能亂了陣腳。他也蹲下,一手輕輕拍著林疏月的背幫她順氣,「我讓斯文聯繫了明西醫院,萬一裡面情況不好,馬上轉院。」

    林疏月繃得太緊了,全身每一處的血液都像被壓榨,到臨界點,再也克制不住,胃裡一陣反酸,頭一偏,她止不住地乾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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