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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30:56 作者: 咬春餅
「不用,我姐好著呢。」
「那她昨晚跟我打電話,她差點都哭了。」
林余星默了默,藏在毯子裡的手指輕輕收緊,遮掩住,所以沒讓夏初看見。
半晌,他「哦」了聲,語氣平平,「我也不知道。」
夏初眼見是問不出一個屁來,並且林余星的乖巧形象深入人心,她甚至在想,是不是林疏月做了啥錯事不自知。結果試探地一問,林疏月直接飈火,「我能做錯什麼?!我錯在老媽子似的不停嘮叨,讓他注意身體按時吃藥!我錯在敏感卑微,生怕他情緒不對勁!」
心裡被砸了一個深坑,百思不得其解,她也難受。短暫宣洩,又極快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林疏月神色頹敗道:「我難道真的做得很差勁嗎?」
夏初悔得想怒扇自己兩耳光!
都把姐們逼成什麼樣了。
又過一周,林余星以可見的變化,一次次催搖了林疏月的心。倒也不至於到變了個人的程度,但真的有東西不一樣了。
那隻拼了一半的火箭,這段時間,閒置在紙盒裡,孤獨地擱了淺。
周三,魏馭城結束出差,傍晚的飛機到明珠市。林疏月隨司機的車一起去接他,然後吃飯,江邊散散步,她的興致始終不高。
魏馭城斷定:「你有事,告訴我。」
這種精準的預判,另一面也是能讓人依靠的安全感,於是誘發了林疏月的傾訴欲。她把這些困頓全盤傾吐,望向他的眼神可憐又茫然。
魏馭城聽時微微蹙眉,聽完後,倒是沒什麼表情。只緊緊握了握林疏月的手,松著嗓音安慰:「明天我過去看余星,在深圳買的幾盒新樂高,我想他會喜歡。」
小別數日,魏馭城心思不加遮掩,每每望向林疏月的眼神都像要噬人。他的掌心按在她後腰,一下一下揉著,按著。
林疏月耷拉著腦袋,像一顆小蘑菇,「今晚我要回去的,我不放心弟弟。」
魏馭城嗯了聲,然後吩咐司機,找個人少的地兒,停車。
司機很懂,直接把車開向了明珠公園。公園地勢偏高,這個點已經沒什麼人了。樹木處,車停的位置十分隱蔽。
魏馭城沉聲,「你下去抽根煙。」
司機走遠,車燈全熄。
魏馭城化身伺機而動的獸,傾身將林疏月壓倒后座。
「節省時間。」他低聲,「就地解決。」
……
最後,司機兩包煙都抽完了。
他琢磨著,這情況,明天應該能找李秘書報銷煙錢吧。
魏馭城格外熱衷於新事物的開發,時間沒節約成功,林疏月被頂得頭頂心疼得要命。直呼又上了這老畜生的當!
這一折騰,回工作室已經接近零點。
魏馭城:「陪你進去。」
林疏月看到屋裡沒什麼燈,林余星應該是睡了。她說,「太晚了,你早點回。」
魏馭城應了她。
林疏月下車後,他一直看著她進去。然後亮起一盞小燈。
又等了會,剛準備讓司機開車。就聽到裡面傳來不小的爭執聲。魏馭城皺了皺眉,快步下了車。
林疏月這次是徹底爆發了。
進來後照例去看林余星有沒有好好蓋被子。結果一推臥室門,他又在看電視,並且垃圾桶里一堆零食殘骸。還叫了亂七八糟的外賣。
林余星躺在床上,疊著腿,懶懶散散地叫了一聲「姐」。
林疏月冷了臉,走過去直接將插頭拔了,站在他正對面,提聲質問:「醫生跟你說的,你全忘了是吧。你對我有意見,說什麼我都受著。但你別這樣糟踐自己。」
林余星也繃著嘴角,當即反駁:「看個電視怎麼就糟踐了?我是有病,但我不是明天就死了。」
這個「死」字像一把鋼筋鑽,一秒扎進林疏月的神經里。這是她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最介懷的一個字,她所有的堅持,對抗,犧牲,都不過是在和它戰鬥。
林疏月嗓子都啞了,「你自己什麼情況,你沒有數嗎?」
「我的身體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林疏月沒忍住,罵了一聲。
「你知道你還熬夜看電視!你知道你還吃這些垃圾食品!你知道你還處處和我作對!你這樣不明說,讓我猜來猜去。你想過沒有,我不是神,我也會累。」林疏月哽咽得已經字不成調。
空氣被抽水泵兩下榨乾了一般,又干又澀。
壓抑的沉默里。
林余星慢慢抬起頭,眼神空洞麻木,「你終於厭倦我了是不是?」
林疏月死命掐著自己的手,強逼自己冷靜,她一動不動地看著林余星,「你這麼久的反叛,不就是為了這句話,你想說什麼,你說。」
林余星:「我不想跟你一起生活了。」
一語畢,落針可聞。
在這凌晨的夜裡,林疏月被一遍一遍地凌遲誅心。
魏馭城進來時,恰好聽到了這一句。
像一副靜止的畫面,林疏月的臉色不比林余星好,她更像一片枯萎的葉,被人硬生生地拔下,顫顫巍巍地遣散落地。
昏黃的燈影從右邊燈源處散照,像一面扇,林余星就坐在弧形的邊緣,明暗各一半,他安靜,了無生氣,如一張薄如蟬翼的紙,下一秒就能隨風遠逝。
林疏月低著頭,手指掐手指,隱隱掐出了血印。她沒說一個字,她也不想再跟誰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