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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30:56 作者: 咬春餅
站在電梯後側的魏馭城一語不發,遲幾秒邁步,倒也沒有明顯反應。
上班沒多久,暢姐打來電話,「月月晚上沒事兒吧,部門一起吃個飯啊。」
國內企業很少設專門的心理諮詢崗位,規模大,企業文化成熟的公司,才會更傾向於人文管理。林疏月的編制歸屬人事部,暢姐算是她的半個領導。
「晚上要加班,約了七點的諮詢。」
「不衝突,七點前能送你回公司。」
林疏月答應下來,暢姐:「下班後停車場等你啊,坐我的車走。」
到了吃飯的地方,才發現唐耀也在。而且也不是暢姐說的部門聚餐,應該是公司的幾個中管和高層。
唐耀很隨和,招呼林疏月坐,「海鮮新鮮,就叫你一起了。」
他顯然把她當成「自己人」,暢姐有眼力見,熱熱情情地拉她一起坐下。這頓飯吃得自在,唐耀沒什麼老闆架子,同樣穿著西裝,但就是比有些人平易和氣。
林疏月思緒分了道小岔,後知後覺這個「有些人」太有指向性,頓時不自在起來。
唐耀這人很有意思,讓你來吃飯,那就是好好吃飯。逢迎,敬酒,客套話通通省略。所以這飯吃得速戰速決,吃得林疏月恍恍惚惚。
尾聲時,侍者送來一提打包好的外帶,「耀總,這是按您說的做好的菜。」
唐耀對林疏月說:「正好,帶回去給魏魏,他沒吃飯,你倆一層辦公室,順路。」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林疏月不好拒絕,只得訕訕接過,「好。」
暢姐把人送回到匯中樓下就走了。
林疏月拎著一袋外帶,也沒多想。她現在也不害怕見魏馭城,這男人什麼招數,她也摸得清清楚楚。越逃避,信不信他越得寸進尺。
有句歌詞唱得好,[若無其事/是最狠的報復]。她和魏馭城之間自然談不上報復,但確實是最佳應對辦法。
魏馭城在公司加班是常態,林疏月就沒僥倖他不在,然後偷偷放下閃人。
她大大方方地敲門,「耀總讓我帶的。」
魏馭城坐在紅木桌後,披著一件淺灰色的風衣。風衣是休閒款,身上的襯衫是商務風,搭在一起,和他平日西裝革履的風格全然不同。
外套是用來掩藏骨折的左手,夾板不能拆,擋一擋免去不少是非。
林疏月本來心無旁騖,但一見她進來,魏馭城便自然而然地抖落風衣外套,上夾板的左手明晃晃地露出。
林疏月的視線果然凝聚去他身上,放東西的動作也驟然一僵。
魏馭城:「方便幫個忙?」
林疏月點點頭,「你說。」
「幫我把飯盒拿出來,順便打開,手不方便,麻煩你。」他的語氣正常,聽不出絲毫異樣。
林疏月照做,三菜一湯依次攤開。也是這時才發現,怎麼都是口味偏重的湘菜,明明那家店是吃海鮮的。
身後,魏馭城聲音平靜:「……我不吃蔥姜蒜和辣椒。」
林疏月驀地轉過頭。
魏馭城不疾不徐,「骨折,手疼。」他的眼神施重,悉數落於她眼眸,交匯之際,分明是無聲且張狂地提醒——我疼是因為你。
林疏月似有再次踏入陷阱的預感,「所以呢?」
魏馭城下巴輕抬,目光清冷,態度執拗,「幫我挑出來。」
幾秒靜默對視,林疏月忽然反應。
魏馭城這副天理昭昭你看著辦的姿態,吃什麼湘菜,就應該點一條沒有西湖沒有魚的西湖醋魚。
兩人對望許久,林疏月讓步,點了點頭,遂魏董的意。
一份紅燒排骨她挑得又快又乾淨,魏馭城看著她脖頸微彎,露出一截的膚色賽雪。耳畔垂下來的髮絲正好止於鎖骨,和她此刻的身體弧度相得益彰。
魏馭城用這種不講道理且拙劣稚嫩的方式,專橫直接地傳遞情緒。他的目光太深邃,像座山壓她身上,是絕對的存在感。
林疏月心思澄澈,嘴角微彎,甚至沒有看他,「是不是很熟練?」
魏馭城一時沒反應。
林疏月雲淡風輕道:「這事兒我做得多。」——你說氣不氣人。
魏馭城果然被將,言語匱乏。
林疏月才不是被你三兩下就能治服的小可憐,她有強大的心理知識做補充庫,攻心計這招不一定玩得比魏馭城差。魏馭城算是看出來了,這女人遇強則強,勢均力敵的勢頭,很隱性。誰討著便宜真沒個定數。
「行了,吃吧。」林疏月乖巧無害地雙手奉上。
就在魏馭城臉色漸沉一瞬,她忽地放軟語氣,小聲說了句:「不愧是一家人,跟鍾衍一樣難伺候。」
魏馭城身體向後靠,背脊松沉下去,襯衫薄薄勾出挺立的直角肩,他平靜道:「鍾衍跟我比?」
林疏月抬起眼,呵,還挺有自知之明。
下一句,魏馭城說得何其無辜,「我難不難伺候,你兩年前不是早知道?」
林疏月手一抖,沒有蔥姜蒜的排骨飯差點失手掉地,算是體會了一遭什麼叫寒蟬仗馬。
魏馭城能如此精準回擊,是掐准了這一部分的記憶她也不曾忘記。那一夜是曠日經年,是藤枝纏綿。她的身體是雪化春水,滴在他身上,融成多情漣漪。
與有情人共快樂事,動情是真的,放肆也是真的,細枝末節,足夠烙刻記憶深層。林疏月一瞬閃過的怔然和此刻雖極力克制、但仍緋紅的臉頰,就是最好的證明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