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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30:56 作者: 咬春餅
    林疏月找到周愫,她已焦頭爛額。

    「什麼情況?」林疏月扶住她肩膀,周愫有了支撐力,稍稍鎮定。

    「上個月在公司待過半月的臨時工人,自稱因為生病,匯中才把他開除的。」周愫勉力鎮定,但還是被這陣仗弄得亂手腳。

    林疏月問:「報警了嗎?」

    周愫點頭,「但趕過來需要時間,而且他情緒好激動,我們根本不能跟他溝通。」

    適時,人事部的人跑來,「張志福,四十二歲,是上月公司外牆翻新項目里的一名牆漆工,但這些公司都是外包委派的,和匯中不存在任何僱傭關係。」

    紙頁上,資料筆筆清晰。

    林疏月湊近看了看,抓取關鍵字,目光在「南青縣」上停頓。

    另一名匯中員工趕來:「魏董在趕回來的路上,李秘書說他們馬上到。」

    那男子激動的叫喚聲自高空傳來,刺耳怖人。

    有人已經上去游勸,但他更受刺激,甚至拿出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圍觀群眾尖叫聲響徹,像一個即將爆炸的氣球。

    林疏月提醒周愫:「別讓人再上去了,不恰當的言語反而適得其反!」說完,她徑直往樓上跑。

    電梯到六層,再通往天台是鏤空的鐵製樓梯。林疏月沒猶豫,脫掉高跟鞋拎在手裡,就這麼赤腳走上去。

    男人厲聲:「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高樓風大,傍晚降溫,像沾著鹽水的刀刃往臉上拂。林疏月面不改色,平靜的目光注視,「好,你跳。」

    男子瞪大瞳孔,呼吸急喘,「你別激我!!」

    林疏月往前挪近兩步,「我不激你,我就跟你算算帳。這六樓,下面已經有人充好了救生墊。你跳下去,運氣好,皮外傷,運氣差,傷筋動骨。你想想,匯中集團能賠你多少醫藥費?」

    「我不要錢,我就是來求一個公道!」男人聲嘶力竭。

    林疏月直視他,「公道不在人心,在證據。法律角度上講,你與公司沒有任何關係。你若真跳下去,上半天社會新聞,匯中集團再發份聲明,這事就這麼翻篇。你這麼博人眼球,我猜有兩點。一,沒錢治病。二,受人蠱惑。」

    男人臉都白了,頭髮迎風亂飛,怒氣熏紅了眼睛,「你胡說!」

    林疏月一點一滴觀察他的情緒變化,對方的凌厲勁明顯軟了氣勢,起伏急喘的胸口泄露了他的心慌。

    林疏月又靠近兩步,冷靜道:「你是南青縣人,你認識陳剛。」

    男人慌亂,「我不認識!」

    林疏月忽地軟下聲音,「我理解你。」

    男人情緒再度激烈,「你不理解!!你們都不理解!!」

    「我理解。」林疏月說:「因為我也有一個生病的弟弟。」

    男人嘴唇乾裂,不自覺地發抖,目光從方才的狠厲變得一瞬茫然。

    「我弟弟先天性心臟病,無數次地跑醫院,我簽過最多的單子,就是病危通知書。」林疏月又走近幾步,見他重新緊張,便悄然停住,原地坐了下去。

    「我理解你的劍走偏鋒,但你知道嗎,那個陳剛,他對匯中的一個女職員性騷擾。你也有孩子的吧?那個被騷擾的女孩兒,應該跟你孩子差不多年齡。」

    男人目光猶豫,神情也呆滯起來。

    林疏月說:「人說積德行善,不為自己,為了親人,也得明辨是非。你雖是被利用的一方,但助紂為虐,想過後果嗎?跳下去,死了殘了,姓陳的會負責?還有,匯中集團什麼實力,你了解過?人家擁有全國數一數二的法務部,不僅一毛錢沒有,還會告你敲詐勒索。」

    男人喉嚨滾動,乾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

    他驟然掩面嗚咽,「我需要錢,我要錢治病!」

    冷風灌面,直接吹進林疏月的喉嚨眼,颳得內腑生疼。她剛要說話,身後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你下來,匯中願意資助你的治療。」

    林疏月一愣,猛地回頭。

    魏馭城就站她身後,西裝筆挺,立如松柏。

    男人瞬間警惕,「你憑什麼這麼說?!」

    魏馭城一字千金,「我姓魏,匯中集團董事長。」

    一錘定音,兜滅所有雜音。

    男子愣了愣,然後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警車、消防到,一大堆人湧上天台。在魏馭城的示意下,暫不追責。

    林疏月後知後覺,赤腳踩地的腿已經麻木到無法動彈。她微微伏腰,低著頭,呼吸如喘。忽地,手心一空——

    她抬頭,魏馭城就站在身邊,手裡拎著她的高跟鞋。

    「手給我。」他沉聲。

    林疏月默了半秒,照做。

    她有自知之明,腿軟根本沒了力氣,犯不著這個時候矯情,倒顯得多刻意了。手指剛搭上他手臂,魏馭城收緊,輕而易舉將人提起來。

    林疏月逞強不得,大半力氣都依賴於他。

    身體也不再像方才那樣寒意空洞,魏馭城傾身,以身體咬碎了大半冷風。

    圍觀的人群已鬆動,匯中的人湧上來目光焦急。

    下那道懸空鐵窄梯時,跳樓的男人折騰了夠久,身體本就有病,一下子沒站穩,人直挺挺地往下栽。出於慣性去扶東西,這一撈,就把正在他身後的林疏月狠狠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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