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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24:35 作者: 林七年
    夏枝野倒也不受他忘詞的影響,依舊低聲溫柔笑道:「我此番本應歸黃泉,可是閻王憐我生前有執念未了,便又放我歸來圓願。你猜我執念為何?」

    「為何?」

    「為欲與你白頭偕老共度餘生而不得。所以我如今來求娶於你,了我執念,不知你可否還願意。」

    夏枝野穿著大紅喜袍本就好看至極,溫柔地笑著說出這話的時候,宋厭想,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拒絕。

    就像他沒有道理不愛夏枝野。

    無論這條路有多難走。

    更何況他還看見了夏枝野眸底除了溫柔笑意以外那抹藏得極深的不舍和難過。

    於是他看著夏枝野的眼睛,啞著嗓子開了口:「我願意。」

    追光於黑暗中落在他們身上,紅色的玫瑰花瓣紛紛揚揚從空中飄下,花好月圓的嗩吶曲歡快響起,他們相對而跪。

    旁白響起。

    「一拜天地。」

    拜他們有幸曾於此地相識相知。

    「二拜高堂。」

    拜他們年少時的無能為力。

    「夫妻對拜。」

    拜我們相信我們終究會在一起。

    禮畢,燈暗,落幕。

    全場譁然。

    滿堂皆是善意的鼓掌歡呼和祝福。

    因為除了極少數的知情者以外,所有觀眾都以為這只不過是心軟的少年們給悽美的傳說故事改了一個更圓滿的結局而已。

    然而只有那些心軟的少年明白,圓滿的結局只是殘酷現實的期許。

    他們終將要分離。

    他們第一次演梁祝時,尚是懵懂少年看不清心意,只覺得不識愛恨滋味,明明是一齣悲劇,卻演得滿堂爆笑,皆大歡喜。

    而如今他們再演梁祝,真正地演了一出滿堂祝福的皆大歡喜,卻於落幕之後,長跪於地,久久不願起。

    他們關了麥。

    宋厭說:「夏枝野,我們可能要先說再見了。」

    而夏枝野第一次沒有在他哽咽的時候過來抱他,只是低下頭,像是想藏住什麼似的,「嗯」了一聲:「好。」

    宋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左耳上的喜字耳釘,在隱隱約約透進的燈光下反射出微渺的光澤。

    宋厭別過頭。

    他想,原來這就是從此不敢看觀音。

    第77章 見你

    這種結局自然討不到宋明海的喜歡。

    所以宋厭最終還是沒能吃上孔曉曉她們給他買的大蛋糕,就被宋明海強制要求離開了三中。

    那天是驚蟄。

    應該是春雷始鳴萬物萌動的好季節。

    卻開啟了宋厭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個荒夏。

    事情遠遠沒有他與夏枝野說的那般樂觀。

    為了避免他和夏枝野再聯繫,宋明海沒收了他的手機,嚴格限制了所有經濟來源,家裡的電腦斷了網。

    為了避免他通過沈嘉言或者其他以前認識的同學朋友和夏枝野聯繫,到了北京的第二天,他就被送進了另一所絕對禁止帶任何電子設備通訊工具的全寄宿制私立學校,那裡沒有任何他認識的人,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只有全然陌生的一切。

    每個月只有兩天月假被允許回家,司機準時準點到校門接送,不給他去任何其他地方見任何人的機會。

    哪怕他只是用宋明海的信用卡多買了一杯奶茶,都會受到嚴格的詢問。

    而在他被送進寄宿學校的前一天,他聽到覃清和宋明海吵了一架,砸了好幾個上好的白瓷器,碎了一地的稀里嘩啦,滿目狼藉。

    宋厭知道他們是為什麼吵架,也知道覃清最終沒有吵贏。

    他看著坐在客廳里獨自一人一個勁兒抹眼淚的覃清,拿出醫藥箱,走過去,坐到她旁邊,低頭給她包紮起手上被碎瓷片割裂的傷口:「對不起。」

    覃清完全可以更早的和宋明海離婚。

    但一旦離婚,她必然無法和宋明海這個親生父親爭奪宋厭的監護權,到時候宋厭只有宋明海一個合法監護人,那宋明海還能無所顧忌地做些什麼,誰也不知道。

    所以覃清才要等到宋厭成年高考完後,才敢真正離開宋明海。

    這些覃清沒說,但宋厭都明白。

    覃清忍著眼淚摸了摸他的腦袋:「沒事的,都會好的,我們都再忍一忍。」

    再忍一忍,忍過這個漫長的荒夏和寒冬,就總會再在春暖花開時重逢。

    而得益於這是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社會,所以當你真的無比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你總有辦法向他傾訴你的想念。

    每當月假回來,覃清總是會把自己的手機給宋厭,這樣他就可以和夏枝野一開視頻就是一天一夜。

    有時候像是有說不完的話,聽著對方講述學校里又發生了什麼奇葩有趣的事情,再酸溜溜地盤查一下有沒有女生又偷偷送了小禮物。

    有時候又不需要說一句話,就各自開著視頻,放在枕頭邊上,假裝他們還在一起入眠,誰也不去提那些傷心的話題。

    而每當有誰睡不著,突然睜開了眼時,總能一不小心抓住對方還沒來得及閉上的眼。

    然後就是長久無聲的沉默對視,直到其中一方終於先忍不住,紅著眼,別過了臉,所有粉飾太平的偽裝才終於不攻自破,流露出他們努力藏也藏不住的想念。

    他們想念彼此,遠遠不止一個月的那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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