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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24:35 作者: 林七年
不對,宋厭喝醉酒那天似乎明確表示過不喜歡晚上一個人呆在房間。
所以難道說宋厭是不能獨自一個人呆在黑暗的密閉空間?
夏枝野想到這兒,瞬間斂去所有不正經的神色,上前扶住宋厭的肩,低低喚了聲:「宋厭。」
聽見他的聲音,宋厭在一瞬間卸下了所有的力氣,撐在台沿的手指一點點松展開來,夏枝野順勢攬著他的肩,將他轉過來,抱在了懷裡。
向來冷硬的少年這一次也沒有再硬邦邦地將人推開,而是像即將溺斃之人抓到最後一根稻草那般,緊緊地抓住了夏枝野的腰。
額頭也抵著夏枝野寬平的肩頭,大口大口地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帶點柑橘調的氣味,像是在尋找某種渴求已久的安全感。
那是一種全然信賴,甚至信賴到渴望的姿態。
夏枝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宋厭,伸出手臂,輕柔而有力地將他攬進懷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和心跳傳遞一些力所能及的安穩和暖意。
「別怕,沒事了,我在。」
短短的三個詞組後,是黑暗中默契而無聲的信任和陪伴。
那一刻,宋厭就像一個獨自在沙漠裡跋涉了許久許久,熬了許久許久,撐了許久許久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一處可以接納他的甘泉綠洲,獲得了久違的安寧和縱容,而後便一動也不敢動地沉溺於此。
他想著,哪怕這是海市蜃樓,他也願意就在這樣的幻覺中死去,總好過繼續在無望的沙漠裡獨自苦苦支撐。
他依賴並且享受著這個擁抱,直到一道咋咋呼呼的開門聲打破了這份幻境。
夏枝野聽見動靜,偏過頭,看見沈嘉言正一手打著手機的電筒光,一手端著個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東西,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他們。
他抱著宋厭,微挑了下眉,大概意思是想表示「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但看在沈嘉言眼裡就成了「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清楚自己該不該在這兒嗎」「看到這樣的畫面你不是該麻溜地滾嗎?」
於是求生欲讓他準備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掉頭就走。
然而「啪」的一聲,電力恢復,室內瞬間一片明亮。
宋厭也趴在夏枝野身上調整好了狀態,聽見動靜,鬆開手,站直了身體,一抬頭就看見沈嘉言一言難盡的表情,然後眉眼恢復漠然:「有事?」
「……」
沈嘉言不敢說有事。
畢竟多年來觀看電視劇的經驗告訴他,撞破姦情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而撞破姦情後還沒眼力見的大方承認的更是死無葬身之所。
於是他顫顫巍巍地端起了手裡的酸菜碟:「那個,就是想來問問你們……吃嗎?」
「……」
宋厭和夏枝野看了看廁所門口的標誌,又看了看沈嘉言手裡那碟顏色詭異的糊狀東西,沉默地離開了案發現場。
剩下沈嘉言獨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開始反應過來好像有哪裡不對。
說好的宋厭討厭夏枝野呢??
為什麼成了他在車底哭泣?!
.
回到座位,誰都沒再提剛才的事。
宋厭是不想說。
夏枝野是知道宋厭不想說所以不說。
而沈嘉言是明明想說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說。
桌上的氣氛就挺操蛋的。
本來也沒點多少肉,還全被夏枝野撈給了宋厭,但沈嘉言作為一隻資深吃貨居然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觀察著兩人的舉動,越看越不對勁。
這叫討厭嗎?是他對討厭有什麼誤解,還是宋厭對討厭有什麼誤解?
而且這邊還有個一米七四的大活人擱這兒喘著氣兒呢,你們倆能不能抬頭多看我一眼?
沈嘉言深深地感覺到自己被驢了。
當夏枝野又把一片裹滿辣油的肥牛伸進清湯里過了一遍才夾給宋厭的時候,沈嘉言篤定了這一點。
這兩個人肯定有貓膩。
他沈嘉言不問出點什麼來就不配做京城一枝花!
於是等吃完火鍋,三個人出了商業區,準備分道揚鑣的時候,沈嘉言一把扶住了計程車的車門,探出腦袋:「夏同學和我們一起回酒店吧。」
夏枝野微挑了下眉。
沈嘉言解釋道:「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宿舍也沒意思,而且明天還要出去玩的,你到時候再過來接我們多不方便啊,所以不如晚上就一起住吧,三個人還能鬥鬥地主。」
沈嘉言說得有理有據,但是意圖過於明顯,一看就是有詭計在身。
看來宋厭這位不太聰明的小竹馬好像有話要對自己說。
想到宋厭停電時的異常,夏枝野也沒戳穿,只是彎下腰,看向坐在里側的宋厭:「所以這位小同學介意晚上收留我一下嗎?」
傲嬌的小同學別頭看向窗外:「愛來不來,關我屁事。」
夏枝野低笑一聲,上了車。
.
沈嘉言訂的是間行政套房,有一個客廳,一個雙人間,一個單人間,還有兩個浴室。
本來想的是他和宋厭一人一個房間正好,現在卻計劃有變。
因為他有些事不敢問宋厭,只敢問夏枝野。
於是鼓起勇氣,提出建議:「我和夏枝野住雙人房吧。」
宋厭淡淡掀起眼皮,看向他。
本來只是一個很平常的詢問眼神,卻嚇得沈嘉言一個激靈,心虛地解釋道:「那什麼,我就是覺得你覺淺,然後我晚上睡覺又不老實,萬一吵著你了,你又失眠,多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