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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00:15 作者: 詞樹
只是傷痛在所難免,倆老人家半年之間頭髮花白了大半。
小寶寶很喜歡他爺爺抱著他村里瞎轉。
他還會和三隻長大了的小狗打架,扯它們的毛。狗狗被扯得齜牙咧嘴跑開了,下一隻又接上。
原想著過年後出去,但這一年疫情來臨,城裡發現三起感染。
孔漫就沒去,在老家一待就待到孩子會喊媽媽。
孩子小名叫小山,他最喜歡的地方是爸爸給媽媽建的那個莊園。
園子後期被寶寶的爺爺接手繼續建。
付楊說的水車有了。
小瀑布也有了。
葡萄爬上架子了,葡萄架下的鞦韆也有了。
有的果樹生長得快,來年就結了些果子。
園子裡籬笆四周鮮花開得艷麗。
鵝卵石小道旁鋪上了許多草坪。
大黃也喜歡莊園,時常窩在園子裡,成了園子的守護神。
不變的是,每次寶寶一過去玩,一人一狗准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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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6.10
窗外大雨磅礴,電閃雷鳴。
孔漫從睡夢中醒來,伸手一摸眼角,滿臉淚水。
她剛剛夢見他了,夢裡他們還在深山的石屋裡,屋外下著陣雨,屋內他逗著她。
夢境是那麼美好,她半點不想醒來。
可夢也易碎,她還是醒來了。
看著窗外的陣雨,她輕輕按開床頭燈。昏暗的燈光下,快兩歲的寶寶躺在她旁邊呼呼大睡。小手舉在腦袋旁握著小拳頭。
孔漫給他拉了拉被子,起身披了件衣裳,到床頭櫃前坐下。
抽屜里有一本記事本,她抽了出來。
裡面雜七雜八記了些東西。
她提筆,斷斷續續寫著。
阿楊,今夜陣雨。
我又見你到了。
屋前屋外,你將我捧在心上,我純粹快樂著。
有時候我也想將自己一把火付之一炬,歸於山林。
這生活啊,被我過得一地雞毛。
有種不可言說的糟糕。
夏來了,山間陣雨如約而至。
可你永遠留在了過去。
「媽媽。」
孔漫轉頭,寶寶從床上揉著眼睛起來,頭頂呆毛翹了起來。
「媽媽。」他再喊一聲。
孔漫合上記事本,「乖。」
她走過去,脫了外套,在孩子旁邊躺下,給他蓋好被子。
寶寶爬過來,緊緊依偎在她懷裡,小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胳膊。
「媽媽,你是不是怕打雷啊?」
屋外雷聲陣陣。
孔漫低頭,親著他小腦袋瓜子,「是啊,都被吵醒了。」
孩子小手拍拍她的臉,嘴裡含糊不清:「媽媽別怕哦,寶寶哄你碎覺覺。」
孔漫眼眶一熱,抱緊他小小的身子。
時間飛逝,冬去春來。
第十年春。
哀牢山山間小道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在慢慢走著。
小孩子調皮得很,一會兒跑上,一會兒跑下。
清脆的笑聲迴蕩在山間。
到達山頂已經是中午。
日光不曬,白雲滿天。
孔漫將手裡的麵包和零食、水、水果放到草地上。圍著墓碑走了一圈,將周圍的草拔乾淨,招呼著遠處看松鼠的孩子。
小男孩跑過來,滿頭滿臉大汗。
她抽出紙巾,給他擦乾,拉著他在旁邊坐下。
磕了幾個頭後,小男孩看著墓碑商量:「爸爸,肚子餓了,我要吃東西。」
孔漫看著他,笑了笑,將零食遞給他。
小男孩邊吃邊跟爸爸說著話,嘰嘰喳喳著。
山頂的風溫柔吹著,帶著山林的氣息。
「爸爸,今年我們是最後一次來看你啦。」
山風停了一瞬,忽而大了許多。
「因為媽媽要帶我去北京啦!以後我們就不來看你了哦。」
山風呼嘯著,吹動山林,帶起一片嘩啦啦作響。
孔漫看著遠方,被風吹紅了眼睛。
「是啊,阿楊。」
「這往後,我們就不來哀牢山看你了。」
臉頰左側掉落一縷髮絲,山風勾著那絲頭髮,纏繞在了耳後。
孔漫看著,眼淚滑落。
她望著春風。
——阿楊。
一別十年,當下為春。
翻山越嶺,特來見最後一面。
歲月蹉跎,遺忘成悲哀。
不能追隨,只好遠去。
此一別。
天南地北,山河萬里。
多有不便。
這往後清明,就不來看你了。
下次見,便是山水相逢,你我相遇。
孔漫抬頭,看向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川,看見山坡點綠。
她輕輕笑著。
——你看。
春回大地,萬物復生;
山花燦爛,綠樹抽芽。
是你愛的樣子。
她閉上眼,任由思念發酵,淚水滑落。
——阿楊。
我多想越過時光抱緊你。
即使你我之間山南水北,隔著陰陽。
可是山風入懷卻不留痕跡。
這漫山遍野里。
哪兒都是你,哪兒也不是你。
我愛你。
你要記得……
算了。
不記得也沒關係。
山野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