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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00:15 作者: 詞樹
付楊把他半個身子拖到懸崖外面,壓著他後半截腿,跟他說:「你不是喜歡來這深山老林里嗎?下去行不行?」
「這麼高的懸崖,掉下去了就直滾江底,江水一衝,百八十天也找不到屍體,即使找到了,也可以說是失足,你說是不是?」
男人頭垂掉在路邊的岩石前,一晃一晃的。岩石也是光溜溜地抓也抓不住,風從江底吹上來直涼人心。
他是真的被嚇怕了,一個勁兒喊:「兄弟,小兄弟,我再也不敢來了,你放過我!」
付楊晃了他一下。
「啊啊啊啊!別別別!」男人頭垂掛在山崖邊上,鼻涕眼淚直流,想抓在岩石上,又抓不穩滑下去。
「我倒是想放過你,可你們有放過這裡的野生動物嗎?」
男人委屈:「我又沒有跟著他們去。」
「你還有理了!!」
「啊啊啊!別別!!」
付楊曲腿壓著他,朝車裡喊:「孔漫,后座有麻繩,拿過來一下。」
孔漫打開車門,到后座翻了一下,拿出一根麻繩,抱著過來給付楊。
兩人合力,把男人捆了個嚴嚴實實,捆好放在路邊。
付楊一屁股坐在柏油路邊,轉頭就看見那根橫在路中央的粗木,一時間心氣又不順了,提起男人的衣領迎面給了他一拳。
直把男人打得又懵圈又吐血。
他指著那根粗木,「你就為了報復我,敢這樣在彎道上放東西,你要害死多少人?嗯?!」
男人扭動著,怕付楊再來一拳,立馬解釋:「我也是看見你的車下來,才臨時放的。」
沒辦法,兄弟們都被逮了,他也知道他逃不了了。乾脆躲在多西鎮西出口,盯了一天,其他人都沒出鎮,只有這個護林員出來了,於是就跟著來到這個路口,他不敢再跟著上去,就一直等待機會。
剛剛抽了一根煙就看到上頭盤山公路上下來的白色越野皮卡車,這才臨時起意,死也要拉著他們其中一個。
付楊氣得還想來一拳,要不是孔漫開車慢又謹慎,他們今天晚上就躺江底了,他摸出手機要打電話。
孔漫阻止他,說:「我剛剛給阿桃打過,讓她給你們這邊的派出所打電話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付楊揚眉,遠處的山路上傳來警報聲和警報燈。
他看了一眼,起身拉過孔漫狠狠親了一口,說:「好姑娘!」
多西鎮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就到了。
拖起捆嚴實的偷伐者,挪走泱木,周圍搜了一圈。搜出一輛破舊摩托車,於是合力放付楊皮卡車車廂上。
帶著他們回派出所去做筆錄,又去衛生院做傷口採集。
已經是傍晚了。
衛生院裡是謝婉清值班。
她看著重傷的付楊,什麼話也說不出,只是低頭沉默地給他上藥包紮。
孔漫在她轉身的時候看見她眼眶都紅了,半晌無言,伸手掏了掏付楊口袋。
「怎麼了?」
孔漫皺眉:「怎麼沒煙?」
付楊好笑,「我這幾天都在山裡,帶什麼煙。」
孔漫看向他,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他無奈,用右手捧著她的臉,靠近她,低頭親了一口,輕聲詢問:「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成了?這麼不高興?」
孔漫撇撇嘴,盯著他臉看了一圈,喃喃自語:「又不是多帥的人,怎麼這麼招人惦記呢?」
付楊:……?
孔漫靠在他身上,問:「包紮好了?」
付楊環著她的腰,手伸進衣服里捏了捏,瞅了一眼,說:「應該是還得拿點內服的消炎藥之類的。」
謝婉清拿著藥正要進門,看見室內的情況立馬停住腳步,靠在走廊上的牆上。手緊緊地抵住胸口,突然間就淚流滿面,又怕同事看見,立馬擦乾眼淚。
緩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法面對這對她來說過於殘酷的事實,只能把藥交給護士,逃回了辦公室。
不是不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平時也偶爾會聽周邊的人提起過,可是她總是要自欺欺人,因為她覺得他們不會長久,身份、地位、相隔的距離,一切的一切,註定他們是沒有結局的。
但是親眼見到他們相愛的樣子,她還是覺得意難平。
她愛了他整整十年。
人一生又能有多少個十年呢?
她見證他每一段時期的成長,高中時意氣風發地少年;大學時神采奕奕的學長;當兵時硬朗強健的蛻變;建立工程隊的落魄與狼狽;到如今的成熟穩重,每一段時光都有她,但每一段時光都不屬於她。
不是沒想過放棄,可是一見到他,就什麼都控制不住了。
這十年來,他的存在成了她的方向,高中時努力學習考他想去的北方,大學時努力學醫只是因為他說過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後來。
城春故里,同學聚會上相遇,聽說他還是單身一人。
她放棄了繼續讀研,回到雲南,又轉到這偏僻的鄉下一待就是兩年。
只是因為這片土地上有他。她能近距離看見他,能在他落魄時陪一陪他,即使知道他不在意,但她也滿足,這種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著同一片空氣的開心。
她特別想他的時候會站在蓽拔山腳,望著那一片被他守護著的墨綠山林;感受著從他在的方向吹來的山風;踏著他修好的公路;期待著能半路相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