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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7:00:15 作者: 詞樹
孔漫進去就發現了,哨崗不僅外面的屋頂上換上了新的瓦片,屋內的地板也在以前的泥土地上釘上了一層木板。
窗戶下面還放了一把竹編的寬椅,有點像單人沙發,但又不像。
或許是鋪了木地板的原因,整個屋內比以前明亮了不少。
付楊出去一趟,提著些東西進來。
他帶了很多,除了那床藍灰色的夏涼被之外,還有兩個不鏽鋼大碗,筷子也帶了。大寶,洗面霜、毛巾等等雜七雜八都有。
看得孔漫直咋舌,男人細心起來,半點不比女人差。
趁著大雨還沒來,付楊提著雞樅和野花椒,還拿了個之前有人放在哨崗的土豆,到皮管那兒清洗。
孔漫跟了過去。
皮管口沒有水龍頭,裡面的水一直在流淌著,不分晝夜無論春秋。
孔漫蹲在付楊旁邊,看著他清洗,「你們這水一直這樣流著不是浪費水資源了嘛。」
付楊清洗好幾朵雞樅遞給她,回道:「那你猜這水從哪來?」
孔漫:「山……里?」
「對啊,就是山里。現在這水也是流向山里去,哪來的浪費?」
孔漫:「……」
好有道理。
孔漫接過洗好的雞樅。付楊看了一眼,回哨崗拿了個不鏽鋼大碗出來,讓她一點一點把雞樅撕成條狀放碗裡。
他則搓洗起土豆來。
處理好雞樅,孔漫摸了摸臉,回去哨崗拿了洗面霜出來。等付楊弄好了,蹲在皮管旁洗了個臉。
幾乎是他們剛弄好這些,後腳大雨就傾盆而下。
雨很大,下了很長時間後,慢慢轉為細雨。
細雨一直下,不見停歇的樣子。
山間漸漸地也開始起了雲霧。
付楊把煤爐子點燃,冒著細雨出去淘米,接好水後跑回來,提著鍋放爐子上。
孔漫搬了木墩坐在旁邊看男人弄晚飯。
瞧著橙黃的火焰,忽然想到:「不是說火源不進山嗎?怎麼你們這兒還有明火,這不是相互矛盾麼?」
付楊將打火機拿給她。打火機上貼著一個序號106,下面是一行小字:多西鎮林業所。
付楊說:「每個哨崗的打火機要帶進來都得申請,貼序號的打火機都不得離開哨崗。」
孔漫拿起打火機翻看了一圈,明白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付楊用兩種做法把雞樅給解決了。
一種是用野花椒爆炒,炒完撒上用砍柴刀切碎的野花椒芽。
另一種是和土豆一起煮湯。
從野雞那兒摸來的野雞蛋也炒了,炒出來好大一碗,得有三四個雞蛋那麼多。
這一次的晚飯孔漫依舊吃得很多,不少於兩碗。
爆炒出來的雞樅格外好吃,麻香麻香的,是她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
飯後還喝了一大碗湯。
她真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肚子鼓起來的。
來雲南之後,得胖十多斤了吧?真是愁人。
吃過晚飯,外面還在下著細雨。
孔漫跟在付楊身邊,和他一起蹲在屋檐下接著雨水洗碗。
不過付楊沒讓她洗,他洗乾淨了遞給她。孔漫只需要負責把碗筷鑼鍋拿進屋,收拾放好。
全部弄完後,付楊燒了一鍋熱水倒鐵盆里,讓孔漫洗洗臉洗洗腳。
但她只洗了臉,把水讓給付楊後,起身到屋檐下。脫了鞋襪,也開始像當初的小朋友一樣,拿腳去屋檐下流下來的雨水上晃一晃,又換另外一隻腳。
付楊看著她的孩子氣,無奈失笑。
洗完腳,孔漫踩著鞋面的一半,趿拉著進去到寬椅邊。
將他拿來的夏涼被鋪上去一半,留一半在外邊。
鋪好後,拖著椅子靠近窗戶,孔漫盤腿坐了上去。
再來兩個靠枕就完美了,她想。
過了一會兒,付楊擦擦臉過來,將蚊香點燃往床底下放好。
起身看了孔漫一眼,又轉出去洗腳。洗完腳進來,把門關好,插稍插上。
他來到孔漫身邊,將她整個團團的抱了起來。在孔漫還發懵的時候,自己坐了上去,又把她放自己身前,攏了攏夏涼被蓋在她身上,把人圈在懷裡。
孔漫懶洋洋靠在付楊懷裡,兩人一起看向窗外。
此時天色未晚,濛濛細雨又轉為陣雨紛飛。
屋外深山藏在雨里,山間雲霧一絲一縷圍繞著山川草木,綠林被掩蓋在其中。雨間霧裡的青山就像是遮了輕紗的仕女一般若隱若現。
雨點「嘀嗒嘀嗒」打在瓦片上,灑在樹葉上,落在山川里,偶爾還會伴隨著一聲聲夏驚雷。種種自然聲樂交相匯聚形成一片祥和的盛夏天籟。
晚間的山風,拂林而過,吹起樹葉帶落一片片雨滴,也吹走幾縷雲霧,可窺得遠方青山一角。
忽有山間鳥兒長鳴了一聲,層層遠去,又迴蕩在山谷中。
這景倒讓她想起一句詩——雲霧環山,倦鳥長鳴。
空間似乎空曠起來,只聽得見耳邊迴蕩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和那盪氣迴腸的鳥鳴;只感受到身後硬朗溫熱的體溫,是現世安穩的寧和;只能用溫柔與幸福來形容這時光,是秀美山川之下的包容與治癒。
城市的喧鬧嘈雜;人間的悲歡離合;生活的壓迫痛苦;生存的勾心鬥角……也在這一刻通通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