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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2:50 作者: 蘇鎏
    什麼聖人般的女子,全都是騙人的鬼話。

    -

    阮箏被人一路扶著回了院子。

    起初她還有些顧慮,邊走邊往四周探看,生怕被人撞見他倆。封瀛見狀知她擔心什麼,便提起燈籠擱到嘴邊,一下子吹滅了內里的燭火。

    燭火一滅,周遭立馬陷入了濃重的夜色中,阮箏一時不適應,幾乎看不見任何事物。這下子她又有些急了,小聲埋怨道:「你怎麼把蠟燭吹了,這下要如何回去?」

    「我帶你回去。」

    封瀛說罷擱在阮箏胳膊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將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阮箏那會兒腳踝疼得厲害,也顧不上矯情,在心裡兀自默念了幾遍「他是太監,他是內侍,他是公公」,便心安理得地任由他將自己帶著往前方行去。

    走出一段後她才好奇地小聲問:「你這夜視的本事是不是在軍中學的?」

    封瀛點頭,淡淡應了一聲。

    「那你從前在軍中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並沒有。」

    黑暗裡,少女的笑聲顯得格外清脆。阮箏掩嘴輕笑:「怎麼可能,我看話本中說男子打仗是再辛苦不過的事情,受傷也是家長便飯。」

    封瀛也勾起唇:「你這看的什麼話本?話本不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怎還有行軍打仗?」

    他說得對,大多數話本確實都是風花雪月之事,落魄公子邂逅千金小姐,歷經艱難終在一起。抑或是富家公子相中農家少女,齊力反抗家族阻撓終成眷屬。

    「……但偶爾也有不一樣的。我先前看的那一本便是,男子行武出身,本是考中的武狀元,但因人陷害家道中落,他便去做了個軍中小兵。臨行前與青梅竹馬的姑娘約定三年後便回來娶她。後來過了十年他才回鄉,彼時他已成了人人敬畏的大將軍,姑娘卻還依舊苦等著他。那書中便寫了,他十年間戰場廝殺,姑娘替他寬衣時發現他身上多處刀傷,傷疤猙獰可怖。」

    黑暗裡,封瀛一時間沒有回答。過了片刻後才又道:「所以那書上還寫了他傷在何處?」

    「嗯,寫得頗為詳細。每寫一處姑娘便哭幾場,看得人怪心疼……」

    阮箏說著說著,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她猛地意識到對方問這個問題的真實意圖,一下子便羞紅了臉。

    沒錯,那書上確實詳細描述了男子的傷處,也把男人脫衣後身上的各處寫了個七七八八。她還沒告訴眼前這個男人,這男人下半身也有傷,那作者描寫得那叫一個細緻入微,看得她面紅耳赤,好幾次都覺得那書燙得灼人,偏偏扔掉後又有些不舍,過了片刻又忍不住拿起來細讀。

    那書中還有些更為露骨的描寫,可這些她都不能向對方言明,於是只能默默地臉紅一陣兒。眼看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亮光,門前正踮腳探頭張望的就是她身邊的青黛,便一把將身邊的男人推開,自己瘸著腿快速朝青黛走了過去。

    封瀛也未追上去,就這麼站在暗處看著青黛過來扶阮箏的手,兩人又說了點什麼,便笑著並肩走進了院子,這才轉身離開,身影很快就沒入了夜色之中。

    一直到他與阮箏都消失在了院門口,旁邊樹叢里才有人站起身來,緊張得四處張望。

    杜仲一面拍著身上的雜草,一面琢磨著剛才看到的一切。大姑娘既然已經回來了,想來今晚也不會再出去。她便也轉身往回走,緊趕慢趕地回屋向自家姑娘稟告去了。

    阮茱這會兒吃了藥眯了一會兒精神好了幾分,咳嗽也沒那麼頻繁,被人扶著正喝燕窩湯,見杜仲進來立馬用眼神遣散了屋裡其他奴僕,獨留杜仲一個。

    杜仲將門窗關緊後,便小聲地將方才看到的一切告訴了阮茱。

    「你可看清了,當真是被個男人扶回去的?」

    杜仲點頭:「看清了,雖說這兩人沒打燈籠,但院門前有點光,今晚夜色也不錯,奴婢仔細看了很久,那身形必是個年輕男子無疑。」

    年輕男子?阮茱在心裡品了品,一時猜不透那男人到底是誰。原本別莊裡男子不多,也就些侍候人的管家和小廝,但今夜陸小將軍請了不少人來陪慎親王喝酒,這前院的男人一樣子就多了起來。

    她想起從前在三皇子府上,她與清容郡主曾撞見過阮箏與一個男子私會。後來清容郡主還被她攛掇得當眾捉過奸。可惜那時候阮箏狡猾讓她逃脫了,想不到今日她不過讓杜仲隨便去盯著會兒,就又撞見她私會男子。

    這男人必定就是當初的那一位,這麼說來這人也是個世家子弟。只是不知道為何兩人要偷摸來往。若當真你情我願,這男子為何不願上門提親。

    難不成這男人竟是個有家室的?

    阮茱一想到此處臘黃的臉上便露出幾分紅潮來,興奮得整個人病都好了。清容郡主雖然死了,但阮箏的醜事還沒完,自己一定得想辦法把這事兒揭破才行。

    阮茱看一眼杜仲,沉聲吩咐:「今夜之事不許漏出去半個字,聽到沒有?」

    杜仲連連稱是,半點不敢違抗。

    -

    阮箏扭傷了腳踝只是小事,睡了一覺起來第二日已不覺得怎麼疼。但即便如此一大早的,白蘇還是又拿了一小瓶跌打藥進來。

    阮箏一看她那緊張的神情便知道藥是何人送來的,一時間心裡竟浮起了一絲甜蜜。這人雖說寡言少語,時常冷得跟塊冰似的,卻也心細如髮,不管做什麼總是替她考慮得很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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