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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2:50 作者: 蘇鎏
「可孫女還是受苦了。」阮箏想起那天死太監無情地讓人拿布條將她綁了的情景,便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
老太太注意到了她的神情,試探著問:「怎麼,在清漪園的時候有人給你委屈受了?」
「嗯,一個不太好的人。」
「如何不好?」
阮箏剛想把那人的惡劣事跡說了一番,又想起這事兒不能告之外人,於是便住了嘴轉而敷衍了過去:「也沒什麼,就是一個、一個下人罷了。」
「什麼下人這般囂張?不過也是,那都是宮裡出來的人,只怕確實有些眼高於頂之人。」
「就是,那人就是眼高於頂。」
不僅眼高於頂還目下無塵,半點沒有做奴才的覺悟,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模樣。
阮箏突然想起那日他們兩兄弟在她院子前大打出手時,底下奴才們跪了一地的模樣。當時場面混亂沒來得及細想,這會兒想起來卻覺得這畫面十分違和。
這兩人說起來都是太監,與那些宮女太監合該身份差不多,可那些人為何要這般跪他們?
他們究竟是在跪哪一位?小的那個就是慈寧宮的小太監,身份不會比寶蟬更高,那他們跪的是大的那個?
可他也只是慎親王身邊的一個內侍罷了,為何會有如此大的積威。
阮箏一時想不通,只覺得這事兒透著古怪。可她現在又見不著那人,便是想問一句也沒這機會。當下只能將疑惑壓下,繼續陪老太太說話。
兩人說了幾句,話題很自然地便繞到了今晚的事情上。老太太便嘆了口氣:「茱兒這個孩子,當真是和她母親一模一樣。」
一樣自恃甚高,一樣過於自信。需知今時不同往日,皇子尚且活得戰戰兢兢,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公主。
阮箏不好接這話,突然靈光一閃主動問道:「那祖母,孫女我跟我娘是不是也一模一樣?」
老太太一愣,旋即笑了起來,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模樣是生得極像的,只是這性子嘛當真是不大一樣。你娘是個再溫柔不過的人,不像你皮猴一個。」
「祖母怎麼這麼說我,我在外頭人人都稱我溫柔賢淑,是再懂事守規矩的人了。」
「那是他們不知你在家中什麼樣子。你啊,主意比天都大。」
阮箏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問一句:「那我如今心裡有個主意,祖母能不能幫幫我?」
老太太一聽眼睛便亮了起來,但她神情依舊鎮定,笑著沖阮箏搖搖頭:「如今我還不能幫你。」
「為何?」
老太太沒有明說,只抬手指了指窗邊的玳瑁福壽鳥籠。那裡新養了一隻文鳥,是富平侯專程送過來讓老太太解悶的。
此刻那鳥兒在籠子裡安靜地吃食喝水,半點不顯焦躁。老太太便沖阮箏道:「你看我這隻鳥兒,是不是養得不錯?」
「嗯,這鳥兒毛色鮮亮,真是極漂亮的。」
「那你說它樂不樂意待在我這兒?」
「祖母待它這般好,每日好食好水餵著,它會不樂意?」
「你自小在侯府也是嬌養著長大的,你如今可樂意?」
阮箏一聽這話便愣住了。她終於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她這是在拿鳥喻人,說的就是她。
她不是鳥,卻跟鳥一樣,都是被人豢養的東西。長公主令她衣食無憂長大,她卻依然不會心甘情願認她為母。一如這隻鳥一般,總盼著有一日能衝破牢籠去往別處。
阮箏咬了咬唇,沉思不語。老太太也催她開口,只自己悠悠道:「它如今就是個小小的鳥兒,自是只能留在我的籠子裡。若是有一天她能變成一隻鷹隼,我便是想關它也關不住。」
阮箏聽後默默地點了點頭,心知老太太說得對。
文鳥是成不了鷹隼,但是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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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箏第二日一早便去了長公主房裡請安,去的時候還特意讓白蘇跟在後面,手裡則托著她為長公主精挑細選的擺件與迦南香。
她來前已經料定長公主昨晚必定睡得不好,今早的起床氣就會比平日裡更多些。每回這種時候,許媽媽總是對她的到來格外殷勤,想方設法會讓她見長公主一面。
畢竟長公主氣不順總要找人撒氣兒,許媽媽不想自己受就得推到她身上了。
阮箏慣來是不怕受氣的。她從小到大受的氣說不清有多少,孩童時候不懂事,挨罵挨訓也不覺得如何,最多便是哭幾聲罷了。
後來年歲漸長,自己就琢磨出點東西來了,開始學著察言觀色洞悉人心,還捏准了長公主的命門。從那時候起,她挨的訓便漸漸少了,有時候受點冷臉也能很快將人哄好。
對阮箏來說,如今長公主已不再是最令她頭疼的人物,不管她有多大的氣,只要自己略施小技,便總能哄得她開心。
今日阮箏便是來哄人的。
果不其然她到的時候長公主剛醒,阮箏站在碧紗櫥內,就聽裡面長公主正怒氣沖沖地衝著身邊的丫鬟們撒氣兒。間或還能聽到許媽媽低沉地安撫聲。只是再怎麼安撫長公主也還是不高興,挑了眾人一連串的錯處,最後還罰了一個大丫鬟去廊下跪兩個時辰,這才算堪堪出氣。
白蘇端著東西陪阮箏等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她平日裡比青黛沉穩機靈,但碰上長公主發脾氣也是怵得慌,端東西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可一抬眼看見自家小姐站得筆直的後背,又覺得心裡十分熨帖,那點子害怕立馬就被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