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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2:50 作者: 蘇鎏
「老實點,是不是不想活了!」
阮箏感受到了脖頸里的冰涼,終於有了點害怕的感覺。方才的堅強與冷靜,像是在見到那個男人的一剎那瞬間土崩瓦解。她這才發現自己也怕得厲害,全身酸軟發麻手腳冰涼,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頭頂,比起第一次在青雀山上遇見他時更令她無助和不安。
她一點兒也不想死,尤其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更想好好地活著。
他來了,便代表援軍也到了,她若在此刻成了刀下亡魂,當真是比竇娥還要冤。想到這裡阮箏鼻頭一酸,控制不住掉下淚來。
她的抽泣聲令三皇子更為惱怒,像是腦海里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了,他突然勒緊阮箏的脖子,拖著她的身體連連後退,一邊退一邊舉劍衝著對面的男人怒吼。
「你別過來,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把這小娘們的腦袋割下來!」
阮箏被他勒得喘不過氣,幾乎要昏厥過去。恍惚間她似乎聽到對方回了「隨便」二字,再然後朦朧的眼前划過一道痕跡,就像長刀扎入了一個熟透的西瓜中,「撲」地一聲便有溫熱的液體濺到她臉頰上。
阮箏只覺得脖頸里的桎梏一下子便鬆了,她腦中一片渾沌,下意識地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臉孔。那股溫熱的液體比她剛才唇角邊的血漬有更重的血腥味,只隨便一抹手心裡便是嫣紅一片。
她盯著那片血紅看了又看,終於兩眼一翻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三皇子被死太監一箭射穿了腦袋,腦漿混合著血液噴了她一臉。阮箏被這一事實生生給嚇暈了過去,倒下的那一刻腦海里還在想著一件事情。
那血,會不會毀了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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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箏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夢裡出現了好幾個場景,有三皇子額頭中箭倒在血泊里睜著一雙大眼死死瞪著她的畫面,驚得她連聲尖叫。也有新婚之夜攝政王血洗南國公府,到處哀鳴遍地的聲音。
在夢裡攝政王與那個男人的身形又重合到了一起,阮箏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與人成婚,還是成了三皇子的人質被人死死勒著脖子。
但所有這一切都很快過去,剩下的便是同一個場景來來回回反覆出現,在夢裡都將她折騰得死去活來。
拔步床幾乎要散架,她嬌嫩的身軀難以承受得快要暈厥。可每次在她幾乎失去意識的時候,便會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生生喚醒。她嘶啞的嗓音已說不出成句的句子,只剩下無意識地破碎聲音,以及本能地哀求聲。
哪怕是在夢裡,阮箏都極度恐懼自己會不會死在這張床上。那種周而復始無法逃脫的感覺緊緊地揪著她的心,時而將她高高拋起時而又將她狠狠拽下。
很難受也很難堪,卻又讓人莫名有點著迷。在這種複雜情緒的交織之下,阮箏祈求著噩夢快點結束,卻又貪戀著這從未有過的感覺。
最後在筋疲力盡中她猛地睜開眼睛,似乎還大叫了一聲。只是那聲音遠不像她夢裡那般大,到了嘴邊不過是化成一片難過的嚶嚀,仿佛受傷的小動物終於醒來的虛弱與委屈。
那個夢實在太可怕了,尤其是三皇子死了的那一幕。那可是皇室貴胄,是平日裡高高在上不可觸碰的人物。可他死的時候卻仿佛只是一團惹人厭棄的臭肉,毫無尊嚴地和著血水躺在慈寧宮的正殿內。
她甚至還能感覺到臉上溫熱的血水和難聞的氣味,這一想法嚇得阮箏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抬手去摸臉頰,沒有摸到血卻摸到了兩手的冷汗。
然後她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屋內點著蠟燭,燭火隨著微弱的氣流輕輕晃著。火光的照射下阮箏看見一個男人就坐在床對面的羅漢椅中,一手支著腦袋正在假寐,身形看起來頗為慵懶隨意。
一見到那張下頜線極為分明的俊逸臉孔,阮箏提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
心情一放鬆那股子現實里真實的恐懼又涌了上來,夢境是真是假不好說,可三皇子的死卻是板上釘釘的。他就這麼難看地死在了自己面前,現在想來都叫人忍不住想吐。
還有那枝箭,從那麼遠的地方射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擦過她的臉頰。阮箏緊張地掀被下床,顧不得穿鞋就想去找鏡子。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雙腿一軟整個人便摔倒在了床邊。
她疼得輕哼一聲,那人卻好似沒聽見似的,依舊閉著眼保持著那個英氣瀟灑的睡姿,看得阮箏十分氣不過。
她在這裡擔驚受怕,始作俑者卻睡得如此之香,這世間還有天理否。
她轉過身去兩手扒著床沿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嘴裡還一直哼哼唧唧個沒完,偶爾還要回頭看一眼死太監坐著的方向,委屈地咬著唇裝模作樣地吸鼻子。
怎麼會有這麼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果真他就不是個真正的男人。
阮箏邊罵邊起身,最後一次下意識回頭的時候,被突然出現在背後的身影嚇了一跳,差點再次滑倒在床踏上。
這一次對方終於沒有袖手旁觀,伸手攥緊了她的胳膊,輕飄飄地便將她提溜了起來,送回到床上。
難怪這人能一箭射穿三皇子的腦袋,這力氣比之對方不知強了多少。阮箏覺得自己在他手裡就似一個孱弱的小鳥,只消兩個指頭就會被人捏斷脖頸的那種。
她身子微微一顫,下意識地躲進了被子裡,又伸手摸了摸脖頸。只是手剛碰上那裡,便疼得她縮了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