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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2:50 作者: 蘇鎏
    那空了許久的宅院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比起當年老太太離府前更顯人多煊赫。

    老太太坐了幾個時辰的馬車,回府後又喝了湯藥,自是累得睡了過去。晚膳便只有富平侯與長公主還有幾個兒女一道用了。

    飯桌上年幼的三少爺阮笙沒心思吃飯,還得丫鬟婆子端著碗追著餵才是。旁邊宋姨娘裝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站在那裡侍候侯爺公主用膳,被使喚得團團轉。

    富平侯因長公主主動接回母親十分高興,待她親和了不少,自然就冷落了宋姨娘。一屋子都是人精,自然看出今時不同往日,除了天真傻氣的三少爺,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二姑娘阮茱聽著父親一口一個「箏兒」地誇獎長姐,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自小她就知道自己與姐姐不同,她獨得母親的寵愛,從來都是這府里最受寵的小姐。姐姐除了比她身子康健比她美貎比她更有才情外,吃穿用度全都比不上她。

    可那些偏偏都是她最想要的。誰會想要拖著個病殃子一般的身子,每日與湯藥為伍。這些年她喝多了藥,如今嘗什麼都帶著一絲苦味。

    從前只是唇舌之苦,如今聽著父親如此誇讚姐姐,她是連心都一併苦了起來。

    但當著父親的面她也不敢造次,只是開口時到底夾了一絲酸味:「我這些日子整日喝藥,都不知道姐姐竟這般厲害,已辦成了這麼多事兒。說來也巧了,本以為我們府里要少一樁喜事,現在祖母回來了,喜事倒也有了。」

    她前一樁指的是跟南國公府聯姻的事兒,雖沒明說但誰都聽得出來。且她故意將這兩樁事情放在一起說,怎麼都有點兒意有所指的味道。

    阮箏這些日子確實做了不少事兒,一面攪黃了自己的婚事,一面又接回祖母討好了父親。說起來似乎所有的好事都落到了她頭上。

    富平侯府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可長公主是什麼都聽出來了。一時間她竟有點回過味來兒,自己這是讓阮箏當槍使了一把?

    阮箏一見長公主的神情便知道妹妹這話什麼用意,她當下也不分辯,只笑盈盈地回了一句:「接回祖母是父親的意思,父親純孝,女兒們以後自然是要學的。」

    這話又讓富平侯樂了一陣兒,當下還讓人賞了阮箏一堆字畫墨寶。

    阮茱一擊未中,不由暗暗抿了抿嘴。阮箏斜眼瞧見她那模樣,心裡不由暗笑。

    她這個好妹妹當真是極好的,她還記得夢裡的那些情形。估且稱之為上一世吧,上一世她一直拿阮茱當胞妹看待,事事為她籌謀。卻不料在她被南國公送進慎親王府香消玉殞後,竟能聽到她對長公主說的那番話。

    「她從前仗著美貌仗著身段,事事出頭拔尖壓我一頭。如今她死得這般慘,母親我當真是痛快極了。她不過是個賤婢之女,死前還得慎親王憐惜,也算是便宜她了。」

    阮箏這才知道,原來世人皆有兩副面孔,從前一直以為嬌弱如蓮花般的二妹妹,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夾心丸子。

    幸好她知道得還不晚。

    在正廳用過晚膳後,幾個孩子各自回房去。富平侯今日照舊是歇在長公主屋裡,準備明日一早攜公主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

    長公主本想留阮茱說會兒話,見丈夫留宿自然歡喜,便讓女兒趕緊回屋歇息去。

    阮茱離開後卻未徑直回自己的院子,反倒是順著去文茵院的小道一路向前,快步追上了走在前頭的阮箏。

    只是她到底身子骨弱,才走這麼幾步便已氣喘吁吁。

    阮箏一早就知道她會來追自己,故意走得快了些。這會兒見妹妹臉色蒼白,不由「驚」道:「二妹妹走這麼快做什麼,有什麼事兒想同我說,派你身邊的人過來便是了。」

    阮茱勉強擠出個笑意,輕聲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過幾日三皇子妃要在府中辦個賞春宴,我、我想求姐姐送我幅畫兒。」

    阮箏昨兒就收到了三皇子妃派人送來的帖子,所以她料定了妹妹會來找她。

    自小到大她與阮茱走的便是兩條路。她以容貌驚艷世人,而妹妹身子不好便只能以才情得幾分親眼。

    只是說起書畫一道,阮茱遠不及她。從前那些令她聞名京城貴女圈的畫作,幾乎都是出自阮箏之手。

    以往當她是親妹,自然能幫則幫。今時卻是不同往日,阮箏借著夜色的掩映翻了翻眼皮子,淡笑道:「不巧了二妹妹,我今日幫祖母煎藥傷了手,這幾日都拿不了畫筆了。」

    第17章 天鵝肉  這人走路不長眼睛嗎!

    夜色中,阮茱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阮箏與她面對面站立,借著丫鬟們手中的燈籠,一眼便看到了她眼底深深的陰霾。

    阮箏只當沒看見,依舊笑盈盈地望著她:「也怪我平日裡這樣的事情做得少,本想給祖母盡一份孝心,結果反倒弄傷了自己,還搞得祖母要叫素喜姐姐照顧我。」

    阮茱被她的話拉回現實,一下子又恢復成了平日裡那個溫柔如水的侯府二小姐。

    「姐姐莫要這麼說,姐姐這般孝順,妹妹真是自愧不如。只是方才在飯桌上沒聽姐姐提起,要不然父親只怕還要賞你呢。」

    阮箏雲淡風輕地擺擺手:「還是不了,平白讓父親母親擔心,我這心裡也過意不去。」

    阮茱沒想到她還真打蛇隨棍上,臉皮厚得連她都接不下去話,當下只能悶著氣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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