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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2:50 作者: 蘇鎏
    阮箏此刻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一屁股跌坐在桌邊拿起剛倒的熱茶便飲了幾口。暖茶入喉整個人才算是活過來幾分,又聽白蘇提起「歹人」二字,心裡不由浮現出那如閻羅一般的男人來。

    豈止是歹人,根本就是惡鬼,對她那般凶,還拿劍在她全身比劃來比划去的。一想到這裡阮箏拿杯的手一緊,一股屈辱夾雜著羞澀湧上心頭。

    她長這麼大還從未讓人這般羞辱過,便是父親也不曾如此檢查過她的衣衫。那還是個陌生男子,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她怕是只有去跳河了。

    此人實在可惡至極。

    阮箏氣得將杯子往桌上一摜,聽得白蘇眉睫一顫:「當真遇到了?」

    阮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敷衍著笑道:「沒、沒有,就是摔了一跤,食盒滾落到了山里……」

    正巧青黛打了熱水過來,這個話題便沒再被提起,兩個丫鬟侍候她換了衣衫,便被她趕去了旁邊的廂房休息。

    吹燈上床,阮箏將身子縮進了被窩中,雙手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那劍尖遊走身體的感覺,這會兒還清晰得仿佛剛剛發生一般。她咬了咬唇,暗自罵了那人幾句。

    算了,不過是個死太監,也不算什么正經男人,就事兒便當是被狗咬了吧。

    阮箏在床上翻了個身,轉眼便睡了過去。只是兩眼剛剛合上,面前又出現了熟悉的夢境。

    又是那間暖意融融的屋子,又是那張拔步大床,還是她與那個男人。只是這一回比起以往畫面更清晰幾分。她依舊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能清楚地感覺到男人粗糲的指腹拂過她身體的每一處,就像今晚被人拿劍挑過全身一般。

    那手極為剛勁有力,擱在她纖細的腰際時,幾乎能將她的纖腰生生握斷。而她那一晚也被人折騰得奄奄一息。她甚至在夢裡聽到自己朱唇微啟,嚶嚀著求饒的聲音。

    這般夢境實在讓人面紅耳赤,即便睡著阮箏的臉頰也不由自主紅了個透徹。

    好在這夢境持續的時間不長,只不過片刻便又轉了個場景。這一回夢裡的主角卻不是她與那男子,而是成了她的祖母,富平侯府的老太太。

    夢裡的祖母比起如今年輕了幾分,說話中氣也足。彼時她竟站在御書房內,與先帝建安帝直視而立,口中則提起了阮箏的生母江氏與她腹中的孩子。

    那孩子,便是阮箏無疑了。

    「皇上如此看中懷澹,老身感激不已。只是江氏雖不比公主尊貴,畢竟是懷澹結髮妻子。且她此刻懷有懷澹長子,這孩子乃是我兒骨肉,皇上亦是為人父母者,當能體會這般心思。」

    阮箏對建安帝沒什麼印象,也不知他脾性如何。但既貴為天子,自然該有幾分睥睨天下的霸道之氣。老太太這話聽著恭敬,實則卻像是拿手指著對方的鼻子罵。罵人不顧人倫天道,強拆他人姻緣,還要弄死別人骨肉,簡直是冷血無情至極。

    即便是在夢裡,阮箏都聽得後背一涼,生怕建安帝一個不爽,跳起來直接讓人將祖母拖下去處置了。

    原來當年她本是要死的,是祖母強行入宮與先帝分辯,才保住了她一條小命。

    阮箏從夢中驚醒,見外頭天色已然大亮。她卻不急於起床,只躺在床上回憶了一番昨晚夢中的情景。老太太進宮後在先帝面前保下了她和江氏的性命,可這一步也終究得罪了長公主。是以公主進門之後與老太太便沒有一日和睦過。

    父親當時沒了母親心情抑鬱,又生性軟弱彈壓不住長公主,便只能任由她對年老母親處處逼迫,毫無為人媳婦的孝道可言。這般爭鬥著過了十多年,祖母年歲既大精力不濟,為討耳根子清靜索性避走佛寺,落得個身邊無子女孝敬的下場。

    說起來,那都是因為她。

    阮箏雙手在身側緊了緊,想到祖母眼下的身子,著實擔心得緊。

    從前不知各中緣由也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一切她便不能坐視不理。無論如何都得想方設法延請名醫為祖母施針開藥。

    阮箏思及此,突然起身從床上坐了起來。青雀庵建在麓山之中,聽聞當世名醫劉顯也在此處隱居多年。若能請得他老人家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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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山腰的臨河水榭邊的竹屋內,劉長墨一面替男子處理腰側的傷口,一面就著日頭看那人的臉色。

    男子似是覺察不到疼痛,任由對方替自己上藥包紮,裸身站在書案前,手裡畫筆未停,只略略幾筆便勾勒出了一個女子的臉部輪廓。

    劉長墨本想在藥方上稍作添減再讓人去熬夜,見此情景不由一愣。他沒有立時開口,只眯著鳳眸打量面前的男子。

    他長身而立,一頭長髮散在胸前,掩蓋住了身上大半的新舊傷痕。面上喜怒難辨,雖是畫了張女子肖像,眼中卻未見半分傾慕之意。他薄唇緊抿,本是瀟灑俊逸的長相,卻因氣質深沉賅人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幸而屋內爐香環繞,吹散了幾分他周身的戾氣,寬袍長衫不似平日那般端正肅穆,倒是透出了幾分閒適的風華來。

    劉長墨是見過他從前模樣的,知道這人實在是整個大鄴最為丰神俊朗的人物。只是時過境遷他於邊境血肉屍身中走過,從前貌美無雙的天子驕子,如今早已成了人人聞之色變的修羅閻王。

    所以他今日畫女子肖像這樣的舉動,愈發令劉長墨好奇。像他這樣的人,平日裡只知朝堂與戰場,何時對女子這類人費過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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