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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1:38 作者: 褚知白
    他回到自己的洞府,從此之後便開始細心撫養孩子長大。

    小毛團從來都沒見過自己的母親,正跟他自己的身世一樣,張闌清決計不會再讓它過上跟他一樣父愛母愛都沒有的童年。

    他每天親自帶著小毛團,看著它開始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它學會爬,搖搖晃晃學會走路,咿呀學語叫他爹爹,笑著一天天的長大。

    它活像是完全沒有煩惱,雖然偶爾會問他母親在哪裡,但被張闌清搪塞過去後便沒有追問。說來奇怪,這小毛球簡直就是他的翻版,跟他小時候的許多想法也一模一樣,過去渴求的東西,是再疼愛他的師父師兄都滿足不了的。

    可是現在的他好像有一種能力,能輕易地滿足自己。

    -

    崔辛夷又一次回到了前世被追殺的時候。

    那些被她救過的散修都眼睜睜看著她慌忙逃跑的樣子,他們看著張露白死在她跟前,看著她被帶走。

    一轉眼又是她研製出了很好用的靈丹,一個一個發到他們手上,他們當時感謝得那麼懇切,恨不得為她當牛做馬。可是結果呢,他們冷漠無比,甚至恩將仇報。

    崔辛夷心中一股暴虐湧起,抬手打翻了藥丸。

    她問他們,你們為什麼不來救張露白,不來救她。

    她又看到,侯鏡箔跪在她面前,讓她放他走,他一定能把上界攪得天翻地覆。她報不了的仇,他能幫她報。

    她抬手想放走他,張露白突然出現在她跟前,少年的身影蕭立,一身玄衣,他一副陰魂不散的樣子。

    「崔辛夷,你為什麼變成了這副模樣,我救下的,是那個一心濟世的善良小醫修,可不是你這樣,眼裡只看得見權力的心機野心家。」

    說完這句話,少年便抬腳離開,往暗色深處走出,走了很久,他忽然回頭,道:

    「我都有點後悔,當初那麼拼命救下你了。」

    崔辛夷聽了這話,一時間心如刀絞,她愣愣追上了幾步,想要追上那個玄衣少年,但他說完那句話,沒走兩步,身影就完全與黑夜相融了。

    侯鏡箔還在她的耳邊慫恿著她放他走。

    「天下大亂又如何,崔辛夷,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嗎?你該相信我,給我一個機會,只有我能將五洲顛覆,只有我才能打上上界,報了你的仇。」

    可是這次,崔辛夷只是靜靜地看了他半響,忽而一笑。

    就在那幻影都忍不住懷疑她突破不了這個幻境了,要放他離開的時候,一柄利劍忽而從他的胸口穿過。

    少女執著劍,神色淡淡將那劍從他的胸口□□。

    「你以為我想要復仇便只能靠著你嗎?那你未免也太過自負了。」

    她唇角微勾,眼睜睜看著幻影消散,而後天光大亮,她才意識到方才不過是一場幻境。

    崔辛夷微微抬頭,就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問道碑,原來她並沒有走遠,這竟然還是一個境中境。

    她一轉頭,就看到了立在一旁的白衣道君。

    少年已經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令人驚艷的眉眼,神色淡淡,正往她這的方向看過去。

    崔辛夷忽而想起幻境中走進黑暗,永遠消失的玄衣少年。

    其實重生之後,她一直很擔心,她跟前世那麼不一樣,倘若再遇上了張露白,他會不會對她嗤之以鼻。

    若是張露白也重生了,會不會對現如今這副模樣的她很失望。

    可是當她再遇到張闌清的時候卻突然釋懷了,況且遇上的還是對她用情至深的張闌清。她變了一副模樣,張露白也變了一副模樣,兩個人都不是最初遇見的落魄半妖和半吊子醫修了。

    崔辛夷想到這裡,看向張闌清的目光便不由得帶上了些溫柔,她迎向他,笑道:「小師叔在想什麼那麼專心?」

    見了崔辛夷罕見的甜笑模樣,張闌清竟然不為所動,他想起在幻境裡她對著另外一個人也是這副模樣,忍不住道:「那麼開心,莫不是在幻境裡見到了你的舊情郎?」

    這話來得莫名其妙,崔辛夷一驚,道:「我哪裡有什麼舊情郎?」

    張闌清看她一副不承認的樣子,胸口愈發酸悶,說起來,他貴為門派小師叔,五洲的頂尖修真者,哪裡對人這般卑微過。

    「你當初說我像你的一位半妖故人是怎麼回事?」

    崔辛夷聽他反覆提起此事,這才意識到,他是真的介意了。

    她解釋道:「我那時候年幼,與這位故人年幼時有些交集,但後來時過境遷,我變了許多,想必再相逢的時候他大概也認不出我了吧。他對我確實是用情至深,又有救命之恩,但我們終究是緣分淺薄。」

    聽崔辛夷這樣解釋,張闌清面上終於緩和了些,聽起來這個「張露白」對他也並沒有什麼威脅。

    說罷,他突然提起來:「往後,我們不要小孩子。」

    幻境裡崔辛夷拋夫棄子的行為實在是給他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陰影,明知道現實中的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仍舊讓他後怕不已。

    崔辛夷杏眸微微睜大,愣愣看著張闌清。

    他倒是想的美,誰想過要給他生小孩,雖然她也從來沒打算要小孩。

    她沒回到他的話,轉身留給了他一個背影,只留下了一句「瑤界還沒有開,我先走了,小師叔自便」,說完就離開了。

    白衣道君站在原地,戴上了面具,嘴角卻輕輕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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