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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1:38 作者: 褚知白
    作者有話說:

    第86章 九淵劍宗

    「我的傅姓是前南洲洲主的姓氏。」他這樣的話一開篇, 崔辛夷和孟雪川看向他的目光立刻變得訝異。

    傅其凇絲毫不意外於他們的震驚。

    「師兄十五歲之前,可是南洲世子。」他輕輕笑了笑,頭枕著手臂, 面上帶著一絲對過去的緬懷。

    「父親是南洲洲主, 他有個與旁的洲主都不同的地方,他很信奉實力為尊, 能者居上,早早放出話來,說是南洲有人能贏過他,他的洲主之位便可拱手讓人。我那時候天賦卓絕, 即將擇師入道, 也像孟師弟那般年少輕狂,選了逍遙劍道,成了九淵劍宗的首徒, 又是一洲世子,當真是風頭無兩。」

    「我甚至想過, 往後若我修道歸家, 正式領世子玉牌時, 也要像父親那樣, 辦一場比武大會, 若有人贏我, 我也隨時可以將世子之位拱手讓人。」

    說到這裡, 他自嘲地笑了笑, 一雙眼睛裡倒映著天上的流雲。

    「我沒想到,我並沒有我想的那般灑脫。十五歲那年, 有人挑戰家父, 將家父一劍擊殺, 取代家父登上了洲主之位,而後這人立了他的長子為世子,親手廢除了那條『能者居上』的條例,自此南洲易主。」

    「我父親以禮待人,守君子之風,卻忘了這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實力為尊的世界。他不結盟,反倒給人留下了一個鑽空子的理由。」

    雕花靠椅上的白衣青年說起這事的時候,宛若在講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的身世。

    崔辛夷看著他,這時候才發現他此刻的神態模樣竟然與師父很是相像。

    青年的嗓音清潤,將往事抽絲剝繭,一一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傅其凇的人生以十五歲為分水嶺分成了兩部分,十五歲後,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猝不及防便從雲端掉落了下來。

    他一開始,只想著自己要復仇,便發瘋修煉,結果卻將自己困在了金丹境。

    遭遇困境的第二年父親忌日,他在雨夜裡跪在了師父門前三天三夜,懇求師父為他報仇。他是映山道君的第一個徒弟,自然是知道映山道君瞧上去懶散,實則最是護短。

    可映山道君拒絕了他,把他拎起來,教訓了他一頓。

    師父說,過去的南洲洲主是他敬佩的人,可人種下的因,就該由這人來償還。世間該換一種道的時候,總會有先驅者陣亡,去為後來人探索新法鋪下道路。

    那時候的他只是哭著說不明白,可他其實是明白的,師父的意思就是說他父親立下那樣的規矩還不完善,更不找人結盟,就是上趕著當大怨種的。

    腦殼上還留著被映山道君的玉棍敲過的疼痛,尚且年少的他只是怨恨師父為什麼不出手。

    師父看著他,一臉無奈的神情。久而,他苦惱搖了搖頭,口中嘟囔著「我也是第一次當人家師父啊,小孩子怎麼那麼難帶」。

    當天夜裡,他死撐著不走,最後還是還沒有收徒的常毓道君將他帶回了他的洞府。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映山道君就已經坐在了他的房裡。

    這一次,映山道君面對他的面容就從容了許多。

    傅其凇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時候映山道君說的每一句話。

    「徒弟啊,你看那人贏了你爹,不過是占了便宜,現如今這個世道,其實並非全是實力為尊的,你能看到的是世家互相結盟,掌控了權力和資源。若有權,你大可招攬一批比你強悍許多的強者臣服,為你驅使。」

    「區區一個世子之位算得了什麼,你是掌門首徒,是我唯一的弟子,待我羽化,你便能繼承整個九淵劍宗。天下第一劍宗在你手裡,別說是一個洲主了,便是仙盟司的仙官來了,也要與你禮讓三分。」

    後來的故事,大家便都知道了。

    傅其凇被映山道君畫下了一個偌大的大餅所迷惑,從此過上了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埋頭於如山的宗門事務堆里,燃燒了自己,養懶了師父。

    講到這裡,崔辛夷等人表情皆有些微妙,連方南書也微微有些訝異,她也是第一次聽大師兄講了他過去的完整版本。

    只有孟雪川很實誠地說出了他的疑惑:「師兄,當年的你竟然如此好騙,還一騙就被騙了那麼多年?」

    傅其凇眼睛一眯,朝他招了招手,孟雪川不明所以地俯身過來,頭上便猛然一疼,挨了一個爆栗。

    他捂著頭震驚睜大眼睛瞪著傅其凇,剛想說什麼卻被傅其凇給打斷了。

    「你不會以為我真那麼傻吧?」傅其凇的聲音這會兒有著跟他之前不同的囂張,「我之所以記師父說過的那段話記得那麼清,正是因為我早早便用留音石記下了師父說的話。我這些年勤勤懇懇為宗門辦事,本就是為自己謀名聲的。若是師父羽化不肯將掌門之位傳給我,到時候我就把那傳音石復拓個幾萬份,流傳於世,讓師父羽化後名聲也不好。」

    他臉上帶著孤注一擲、要不好大家一起不好的狠勁兒。

    崔辛夷等人滿面震驚地看著傅其凇,仿佛從今日開始對他有了全新的不同認識。

    傅其凇咳嗽了一聲,似乎發現自己是一時不慎在師弟師妹面前露了老底,他解釋道:「那時候師父拒絕幫我報仇,我走投無路,想著靠誰都不靠譜,想法便有些偏激。」

    方南書「啊」了一聲,蹙眉道:「可是師父這些年不理宗門俗務,又不管教弟子,他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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