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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1:38 作者: 褚知白
    說完這話,傅其凇往方南書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方南書的目光仍是落在了地上跪著的白衣男子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頓時一口心火湧上心頭,叫了方南書一聲:「二師妹。」

    方南書像是才被叫醒,不解朝傅其凇看去。

    這時候正支頤的映山道君開口了,他道:「南書,你大師兄方才在禁地受了點兒傷,現在暫時不能用靈力,今日便由你來替你師兄行刑吧。」

    方南書愣了一下,面上帶著茫然,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了師父和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們是要她親手對侯鏡箔執鞭刑。

    傅其凇走到方南書跟前,把鞭子遞到了她手裡,她耳邊傳來傅其凇的傳音:「師妹,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那條漆黑的長鞭握在手裡時,方南書仍沒有什麼很真實的感覺,她抬眼看向他,又轉向台上的師父,只遲疑地沖傅其凇叫了一聲:「大師兄。」

    傅其凇看見她這反應,突然道:「師妹,不過是例行一件公事,這是師父的意思。」

    方南書再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白裙少女拎著鞭子緩緩走到地上跪著的白衣男子跟前,黑色的長鞭划過地面,宛若一條黑蛇蜿蜒遊走。

    崔寒櫻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爬起來,她終於忍不住矜持,哀哀向侯鏡箔看去,小聲喚了一聲「大師兄」。

    她這時才瞧見,侯鏡箔已經不是方才那樣看不透神情的模樣了,她順著侯鏡箔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正瞧著方南書。

    崔寒櫻從來沒有見過侯鏡箔露出過那副神情。

    雖然看上去他似是仍是一副與往日無異的溫和模樣,可崔寒櫻就是知道,他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她的目光又轉向慢慢走近的明艷女子,她素來是知道宗門中方南書的美名的,可二人的風格明顯不同,方南書又向來低調,因此她便從來沒留意過崔辛夷的這位二師姐。

    可現在不一樣了,崔寒櫻的心裡隱隱流露出危機感,女人的直覺叫她隱隱意識到興許是這方南書與侯鏡箔有過什麼過往,才導致她一直攻略魔子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

    方南書走到侯鏡箔身邊便停下了腳步,她竭力忽視他看她的目光,不斷提醒著自己,不必手軟,這是例行公事。

    倏爾,一道閃電猛地在刑罰堂門口照進來,閃電的光芒很盛,一瞬間壓過了刑罰堂里亮如白晝的無數鮫燈。

    也照亮了侯鏡箔的那張臉和方南書握著黑鞭,微微顫抖的潔白纖長的手指。

    緊接著,天際響起一道轟鳴的雷聲,雷聲之響,簡直要震破人的耳膜。

    深夜裡的一場疾雨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降落了。

    劈里啪啦的嘈雜雨聲里,方南書的耳邊卻清晰地傳來侯鏡箔的傳音,他道:「阿姐,你不必心軟,我早同你說過,過往種種,皆同昨日逝去。情愛之事,更是只如迷障,只會讓人深陷其中,誤了自己的大道。」

    「阿姐,你修行逍遙劍道多年,本也是天縱之才,本該是師門驕傲、重振逍遙劍道的希望,本應得同門仰慕,仗劍逍遙五洲。」

    「可你看看現在的你,都成了什麼樣子啊。你逼著自己陷在泥潭裡,沉溺在過去,可沒人會一直陪著你這樣啊。」

    他的聲音仍像過去很多個時刻一樣擲地有聲,狠狠敲在她的心頭。

    「方南書,你是在誤自己的道!」

    方南書卻突然抬頭與他對視,她簡直要忍不住哽咽:「你閉嘴。」

    這樣的話,師父可以說,師兄可以說,甚至師妹師弟都能說得,連一個素日裡不熟的同門也能與她說。

    可他是最沒有資格這樣說她的人。

    她強忍住心頭的酸澀,冷靜對他道:「侯師弟,得罪了。」

    說罷,方南書揮起長長的黑色鞭子,靈力灌注的鞭子只剩下一道殘影子,隨著一道破空的響聲,鞭子靈活地抽在男子的脊背上,發出一道抽打在皮肉上的響聲。

    在在場人的注目下,方南書狠狠抽了十鞭,放下鞭子的時候,她垂在身側握著鞭子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靈鞭的威力不小,侯鏡箔背上火辣辣的痛,他估摸著這會兒已經皮開肉綻,可他只是一言不發地受了,受完刑後默默用手背抹去了嘴角溢出的殷紅的血。

    很快就輪到崔寒櫻了,方南書對她就客氣了許多,下手並沒有像方才侯鏡箔那樣刻意重了手。

    可崔寒櫻仍是在受完刑罰後昏倒了,侯鏡箔身上有傷已經無法抱起她,只好令管事弟子將他們送了回去。

    方南書回到崔辛夷身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方才握鞭的掌心,有些怔然。

    這時耳邊卻傳來映山道君的傳音:「南書,師父從你入門那日便同你說過,師父是個生性淡泊的,於逍遙劍道上有所成就也全是出於偶然,修行之路上,師父從沒強求過自己,同樣的道理,師父自然也不會強求你。」

    「你想做食修便做食修,想繼續練劍便繼續練劍,做什麼勞甚子師門驕傲,從沒人強迫你的,在師父這裡,只消活得痛快便是。」

    方南書抬頭向映山道君的方向看去,裊裊茶香里,俊美的男子貌若謫仙,他含笑執杯輕抿了一口,一瞬間宛若天上拈花的自在神君。

    她衝著師父點了點頭,心裡卻愈發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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